文化清理與政治盤算下的犧牲品：桃園神社

1.4K

先說結論，這次桃園神社引發的爭議，完全是統一促進黨、急統派刻意興事，再透過有意參加立委初選的龜山區市議員牛煦庭，與張善政市府一搭一唱下粗暴行事的政治操作。這不僅違反合約精神，也侵犯宗教與信仰自由，更重要的是，幾乎複製了戰後初期中國國民黨來到台灣所進行的、粗暴的文化清理。簡單來說，統派就是不惜以桃園神社這個觀光發展潛力點為獻祭，也要力捧他們寄與厚望的政壇新星。

張善政上任以來，文化方面還有許多議題需要處理。光是為了文化局長任命因人設事，開全台先例將圖書館業務改由教育局來主責一事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現在又只因為極少數急統派人士的抗議，就在未經公共討論與社會共識的情況下與龜山區市議員牛煦庭一搭一唱，將桃園忠烈祠暨神社文化園區的經營活化來了一個「髮夾彎」。

從桃園神社到桃園縣忠烈祠

簡單說一下歷史脈絡：興建於1935年、完工於1938年的桃園神社，戰後在1946年被中國國民黨政府充當「新竹縣忠烈祠」使用，劃縣以後就改名為桃園縣忠烈祠。1985年本來預計會跟台灣神社一樣，改建成像圓山大飯店那樣鋼筋水泥結構的中國宮殿式建築，但是得標廠商李政隆建築師在勘查以後，態度轉為保留、修復，從而引發政界、學界與社會大眾的激烈討論，最後才達成了保存的結果（可參閱「桃園神社保存事件」）。

桃園神社不僅保存了最完整的神社建築群，在鄭文燦市長的全力支持下更再一次全面翻修（可觀賞紀錄片《最初的忠烈祠，最後的神社」》），並且在引進文化展演等活動以後，由原本的治安死角搖身一變成為極具觀光潛力的新興景點。

張善政先說是鄭文燦時期修改「管理要點」，又藉口供奉日本神祉「違反忠烈祠精神」，但是，如果連全台灣碩果僅存、屈指可數的神社建築都不能供奉日本神祇的話，那麼當年將忠烈祠設立在神社裡面，豈不就是一大荒謬？

更何況，鄭文燦市府時期修改管理條例的時間為2022年12月5日，鳥取神社分靈則早在9月就已經奉迎來台；日本神祇的供奉所位於社務所，其與本殿忠烈祠就物理空間上也有明確的界定；如果你到過現場，就能夠清楚感受到表參道階梯上下、高低二處迥然不同的空間氛圍。更不要說，以日前園區已經公布的訊息來看，也絕非張善政所說的，活動只到2月28日為止。

張善政罔顧契約精神與台日友好的社會氣氛，甚至選在311紀念日當天宣布移除日本神祇，直接以文化清洗的方式否定前任市長鄭文燦的政績，更抹煞一處兼容並蓄、兼顧文化觀光與歷史記憶的觀光潛力景點。如此舉措無庸置疑的就是文化清理，更是中國國民黨與急統派人士仇日情緒的扭曲表現。

協助文化清理的青年政治工作者

最後，不得不說的是在議會與張善政一搭一唱的龜山區市議員牛煦庭。

為什麼是牛煦庭？一般人也許會覺得納悶，但是如果你長期對桃園地方政治有所觀察的話，都知道父輩具備新黨背景、又長期擔任地方政治人物核心幕僚的牛煦庭，從政以來一直就與中國國民黨、泛統勢力眉來眼去、藕斷絲連。即使當年因為初選糾紛，公開退出中國國民黨，日前卻可以輕描淡寫地用一句「主委惜才」，就可以視黨紀為無物地回鍋參加中國國民黨的立委初選。

更讓人感到遺憾的是，牛煦庭一路打著青年參政、國際視野、在地關懷等正面形象，近年來不只經常成為統派政論節目的座上賓，在2022年時更積極與只當半屆市議員就落跑、四處叫板插旗的羅智強互通款曲，以無黨籍的身份直接介入中國國民黨的市長初選。現在更是直接不演了，無視台灣主流民意的多元文化價值，一邊欺騙進步選票，一邊卻配合台灣社會中最保守、反動、煽動仇恨的統一促進黨，與黃智賢、急統派側翼粉專相互唱和。

牛煦庭在桃園神社爭議中所扮演的「臨門一腳」角色，事實上與之前中國國民黨刪除客家局預算的手法如出一徹，都是透過不同選區的議員「發難」，避免地方反彈。牛煦庭過去對於藍營就是小罵大幫忙，利用無黨籍的色彩混淆選民視聽，如今重歸中國國民黨的懷抱，自然要先自納投名狀，以桃園神社為話題爭取急統派支持，讓自己得以贏得黨內初選。

必須承認既有的文化脈絡

老實說，我甚至認為桃園神社不只是舉辦假日市集、Cosplay等熱熱鬧鬧的活動，更進一步與鳥取神社合作，勸請主神「大國主大神」、太陽女神「天照大神」與「豐受大神」來台供奉的舉措，其實也是恢復空間原有文化脈絡，如實呈現台灣文化「重層」與「並存」的特徵，是一件或許可以討論、思考，但絕非全盤否定的嘗試。

在歷史記憶、文化保存與活化等諸多面向，過去桃園起步太遲，但至少在鄭文燦市長任內有了好的開始，不管是眷村、滇緬、客家、原住民族、清真、土地公信仰等等，都受到一視同仁的對待。然而張善政上任僅僅不到半年時間，就為了少數急統派的興風作浪而與失信於選民的青年政客狼狽為奸，一起侵害宗教自由、抹煞桃園境內富有觀光發展潛力的景點。

這種粗暴的手段，彷彿是戰後台灣文化場域因為中國國民黨的統治失能，從而由原本不分族群、蓬勃盛發的境況（可參考：黃英哲《「去日本化」「再中國化」：戰後台灣文化重建（1945-1947）》），迅速轉為戒嚴、封閉、噤聲的翻版。只要少數統一促進黨興事，就能夠搖擺、干預桃園市政府的政策。

難道桃園市長張善政是中華統一促進黨的傀儡嗎？

桃園人，你甘心嗎？

作者為台灣基進桃園黨部政策顧問、獨立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