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越南啟示錄1945-1975》(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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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春節攻勢

序幕

對當時身在越南的任何一個越南人或美國人來說,那都是一個永遠忘不了的中國新年。若有人問「那個春節(Tet)你在哪裡?」他指的一定是一九六八年一月三十日以及之後那幾周。黎筍親自負責在南越發動一項攻勢,這項攻勢最後以失敗告終,損失慘重。黎筍原以為共產黨這項攻勢能在南越各地引起民眾暴動,結果只有幾百名南越人響應。換成在一個開放社會,這樣的慘敗會讓那主導人垮台,名譽與信用掃地。但結果是,它迫使林登.詹森揮別總統寶座,也毀了美國人民打贏越戰的意志。這場春節攻勢成為現代戰爭一項重要真理的驚人啟示:軍事標準不能完全、甚至不能在重大程度上決定戰爭成敗。認知是重要關鍵,而發生在一九六八年二月的這次事件成為美軍的一項認知慘禍。共產黨只不過展現出將南越推入毀滅與死亡的能力就能穩操勝券──儘管毀滅與死亡的,主要是越共與走霉運的旁觀者。

春節攻勢的故事在一九六七年初夏展開,當時河內中央軍事委員會內部陷入激爭。自前一年起,中央軍委們有一項協議,一旦條件成熟,就應該在南越發動一場「全面叛亂起義」。黎筍、黎德壽與南方局首腦阮志清認為這個時機已經到了,堅決主張展開決定性一擊。但另一方面,武元甲、另一名資深將領與已經老邁無力的胡志明主張維持現有叛亂步調,一面與美國人展開談判。胡志明之所以主張謹慎,是因為他相信這是一場長期鬥爭,大舉發動攻勢會遭致重大損失,削弱共產黨的戰略地位。這時已有四十九萬兩千名美軍進駐越南,另有六萬一千名盟軍派遣軍,三十四萬兩千名南越軍,以及二十八萬四千名地區保安軍與民團。軍方超過半數的死傷都來自南越軍與這些民兵。此外,盟軍方面還有兩千六百架固定翼戰機、三千架直升機與三千五百輛裝甲車作為支援。

但北越外交部長提出一項報告,強調美國國內反戰勢力高漲,讓主張發動「大戰」的北越首腦大為鼓舞。這名外長也支持「邊打邊談」、雙管齊下的策略。黎筍並不排斥談判,他只是認為,只有在展現共產黨的手段與意志以後才能展開談判過程。民族解放陣線駐河內代表團一名成員告訴一名俄國外交官,「只有在美國人重創我們,或我們重創美國人以後,談判才會展開。一切都得由戰場勝負決定。」當了武元甲副手十五年的萬先勇(Van Tien Dung)將軍,原是農家子弟,年輕時在紡織廠當工人,幾乎不識字。這時的萬先勇,由於不滿武元甲對他凡事操控,轉而支持黎筍的春節攻勢計畫,成為計畫主要策畫人。也因為他,這項計畫混亂無章。

那年六月,「前進派」占得上風,達成「六七—六八年計畫」協議。中央軍委的十三號決議下令「全面努力……贏取一項決定性勝利」。俄國人與中國人都主張稍安勿躁,但一名北越軍官事後說,「如果你想取勝,必須把游擊式抗爭升高為大規模傳統戰爭。」黎筍預言,「會有五十萬人民為了我們而拿起武器。」南方局首腦阮志清在返回南越的惜別宴上心臟病發,在七月六日死於河內一○八號軍醫院。沒隔多久,武元甲啟程前往匈牙利接受腎結石治療。九月五日,老邁的胡志明飛往北京「休養」。沒有理由相信這些重量級人物相繼出走是一項陰謀,不過黎筍因此更能主控全局是事實。當胡志明於十二月二十一日返回河內時,這項代號「光中」(Quang Trung)的攻勢計畫細節幾已定案。

越共在一九六七年冬季發動幾次猛攻,一方面磨利自己的矛頭,再者也為了測試敵軍實力,為即將展開的「大推進」作準備。十月二十九日,越共大舉進攻祿寧,沒多久對得蘇也發動攻勢。十一月四日夜,在迫擊砲火支援下,兩營越共突襲該禮(Cai Lay)省城,五十六名守軍與平民喪生,共產黨方面死了三十六人。越共逃兵告訴政府審訊人員說,共產黨正在大舉徵兵,準備發動一場「讓光榮對民族解放陣線展開笑容」的攻勢。不識字的四十多歲越共戰士白梅(Ba Me)對三角洲一名農民說,一九六八年會是決定性的一年。白梅惡名昭彰,經常挪用公款與猥褻村中婦女,只因為他能打仗,他的主管還能勉強容忍他。也難怪聽到白梅這番話的情報官對他的說詞不以為意,因為越共每年都作出這類狂妄自大的保證。

武元甲的部屬直到老死一直認定,武元甲之所以繼續留在匈牙利,是因為他擔心一旦返回越南會失去自由。一九六七年下半年,河內政情發生動盪,武元甲的一些重要部屬中槍落馬。軍階為大校的武元甲首席機要秘書被監禁,軍事作戰局與軍事情報局主任以及其他三十名重要人物被革職,其中包括胡志明的前私人秘書與國防部副部長。那名副部長被控「修正主義」與「陰謀對付政治局」。造成一九六七年七月、十月與十二月相繼出現的這三波整肅的主因,似乎是中、蘇意識形態分裂,而不是有關春節攻勢的爭議。但整肅的結果是,武元甲的盟友大多下台,武元甲本人在政治局仍保有一席之地,只不過影響力已今非昔比。

這時已經七十七歲的胡志明,情況也一樣。十二月二十八日,一項有關起義的特別簡報在胡志明住處附近一座建築物內舉行。見到胡志明在會後蹣跚走回住處的一名目擊者說,胡志明看起來既憔悴又悶悶不樂。三天以後,胡志明回到北京接受後續治療,沒有出席攻勢展開前的高峰會。那次高峰會於一月在河內郊外三十英里舉行,黎筍在會中詳細說明他的計畫。直到一月十五日才作成最後決定,在春節發動攻勢,將民族解放陣線的春節休兵承諾完全拋在一邊。龍庭還犯了一項粗心大意之錯:它沒有注意到,根據最新的曆法改革,北越在一月二十九日過年,南越要到一月三十日才過年,差了二十四小時。這項混淆造成春節攻勢無法同步展開:有些地方發動得早,有些地方發動得晚。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五日,武元甲從布達佩斯前往北京,與胡志明面談,不過談話內容無從得知。武元甲終於在五天後返回北越,接受軍事作戰局新局長的攻勢計畫簡報。他默認了這項計畫,但對自己的羽翼凋零始終不快。民族解放陣線印了新貨幣運往南方,代號「68商品」。黎德壽以南方局副黨委書記身分前往南方,直到五月一直保有這個身分,兩名將領也奉派向越共單位作簡報。

「春節總攻勢—總起義」的首要目標是摧毀三或四個南越師,從而毀掉西貢政權的信譽。比五角大廈或軍援越南顧問團訂定的每一項計畫都更加異想天開的這項計畫,要求「殲滅」三十萬「傀儡政權軍隊」與十五萬美軍,還要在南越都市地區「解放」五百到八百萬人民。在攻勢展開以前,共軍要在春節前於鄉間發動猛烈攻擊,誘使南越軍與美軍離開城市。四個北越師將進駐北部戰區,從西方的溪山部署到海岸附近,負責「殲滅」兩萬到三萬敵軍,包括五到七個美軍步兵營。有些軍官一再表示,面對敵人強大的火力,這樣的目標很難達成。陳文茶(Tran Van Tra,譯音)將軍事後說:「我們訂的戰略目標……不切實際,他們低估了美國的反應與能力。」但黎筍毫不退讓,並表示即使攻勢未能果如預期引發民眾暴動也沒有關係。他說,能取得這個經驗本身已經值回票價:「卡斯楚同志的軍隊對古巴城市發動了三次攻擊才終於取勝。」就算叛軍沒能占領南越的城市,「整個鄉間與山區叢林也是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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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摩蘭在一九六八年初已經很清楚共產黨在計畫一場大行動,但不確定它的性質。軍援越南顧問團的一封電報提出警告說,敵人展現「一種非常不尋常的幹勁」,顯然正計畫「一項協調攻勢」。但問題總是一樣:如何分辨哪些是老生常談的革命宣傳,那些是河內的真正意圖。對武元甲的邊緣化,美國人仍然不以為意。但早在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在西貢當了近三年情報分析師的中情局專家約瑟夫.哈維(Joseph Hovey),已經作了一項極具先見之明的評估。他針對戰俘審訊記錄、敵軍補給活動更加頻繁以及北越孩子十四歲起就要服兵役等事實進行研究。有跡象顯示,共產黨情報單位對越南共和軍比過去更有興趣,最近在地區保安軍內部破獲的一個七人越共諜報組織就是明證。美國人知道中國正將大批武器交運北越,而且這次不是軍購,而是贈予。此外,河內與莫斯科也在九月二十三日簽了新援助協定。

哈維將所有這些蛛絲馬跡整理分析,達成結論說,共產黨會繼續在邊界地區施壓,以牽制盟軍兵力,以「紓緩越共和北越軍在人口集中地區活動受到的壓力」。但他寫道,真正的目標是發動「早已保證的『總起義』,為達到這項目標,越共和北越軍已經為自己訂下任務,要在南越占領並且守住一些都市中心,並孤立其他許多中心……以打破美國的『侵略意志』,迫使美國人同意撤出南越」。哈維說,他同意共產黨訂下的這些目標並不實際,但這不表示他們不會企圖完成這些目標。哈維說,就算這項攻勢在軍事意義上失敗,由於適逢美國大選年,它對盟軍的作戰努力也會造成癱瘓性政治損傷。

十一月十七日,民族解放陣線提出一項春節休兵七天的建議,西貢認為,民解此舉意在為組織越共後勤提供一個喘息空間,為另一次大攻勢作準備。到十二月,通過北段胡志明小徑的卡車達六千輛次,比之前一個月多了一倍。一名共幹後來說,在十二月與翌年一月,共產黨的「殺暴君與間諜運動」幹掉了三百人。所謂「暴君與間諜」指的是南越政府官員或支持者。十二月十九日,軍援越南顧問團分析專家詹姆斯.米夏(James Meacham)寫道:「消息已經傳出,越共將從現在起直到春節,對西貢美國人發動全面恐怖攻擊。我們的南越共和軍戰友非常關切──有記憶以來,他們這樣關切這還是頭一遭。這是很壞的徵兆,因為他們對越共的了解比我們強得太多。」讓人更加提心吊膽的是,一份虜獲的文件顯示,自之前的八月分起,包括許多女性的共產黨諜報人員就在積極蒐集南越重要機構的情報,不僅對西貢情報部,對情報部總部內部的結構也知之甚詳。

一九六八年一月一日,河內電台播出胡志明寫的一首詩:「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更光明/國土各處傳來的勝利蔚為欣喜的浪潮/前進!全面勝利是我們的。」「發動全面攻勢的時機已至,總起義的機會近在咫尺……要用非常強勢的軍事攻擊協調地方百姓的起義,以攻取小鎮與城市。」同一天,美軍虜獲利用春節對百里居省發動攻擊的命令。一月二十二日,魏摩蘭向白宮示警,說共產黨可能在春節前展示武力。第二天,北韓在外海抓了美國海軍電子偵測艦「普布魯號」(Pueblo)與艦上官兵,引發一場讓美國政府分心的危機。有人一直認定,普布魯號事件是共產黨陣營刻意造出的事端,這種說法很有可能屬實:北京當然會鼓動平壤向華府挑釁。

一名被押著北上胡志明小徑的美軍戰俘,在途中遇到沿小徑南下加入攻勢的北越軍,這些北越軍穿著新的綠制服與網球鞋,而不是一般的用輪胎橡膠做的涼鞋:「他們看起來精神抖擻、健康、沉著而有自信。」其中一名北越軍扛著七十五公厘榴彈砲車輪,自稱參加過奠邊府戰役──他承認,他發現今天的山勢似乎比一九五四年略微陡峭了些。但他也得意地指出,現在一些年輕人可以背負超過一百磅的重負,比當年對付法國人時的那些越盟挑夫強得多。美軍戰俘問他,北越軍對美軍有何看法。那名北越軍說,美軍做一件事在一開始能做得很好,但欠缺耐性。他說陸戰隊很勇猛,但認為沒有美軍比得上北越軍的戰意與經驗。之後押解他的共軍催他上路,讓他印象深刻的是,他們對他似乎並無敵意。他心想,或許只要經過一次B-52轟炸,他們就會改變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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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支美軍陸戰隊特遣隊抵達寮國邊界附近一座大型美軍火力基地時,只見基地周邊一側養殖場上咖啡豆低垂在枝上。新到美軍向走在網狀鋼板鋪成的跑道邊的一名步兵問道,「老兄,這地方叫什麼名子啊?」那名陸戰隊員答道,「這是溪山,會讓你這輩子忘不了。」溪山是美軍奉魏摩蘭手喻,在叢林闢出的一片紅土上打造的基地,就彷彿「叢林中的一道創口」一樣。一九六八年的第一個重大事件就是,共產黨開始在基地附近大舉增兵,向陸戰隊叫板挑釁的意味益趨濃厚。

雖說這場戰爭已經打了很久,當北越第三○四師於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南下時,它的軍官與士兵戰鬥經驗豐富者寥寥無幾。一月二日晚,第九團指揮群展開一項奇險無比的偵察行動:他們穿著美軍迷彩服,朝位於舊法國(從寮國通往海岸的)九號海岸公路上的溪山哨所進發。他們斜掛著武器,一路上高聲喧嚷,還有人唱著歌。他們在來到車邦河(Tchepone River)附近時,遭美軍攔阻,用英語質問。他們答不上來,美軍隨即開火,殺了一名北越團級參謀長與爆破營一名副營長。團長失蹤,後來在叢林裡發現觸雷重傷的他。

再往東走,隨著共產黨不斷伏擊美軍與南越軍車隊,騷擾沿線火力基地,九號公路見證了多起衝突,溪山開始依靠空中補給。兩個進駐這個地區的北越師,意圖迫使美軍從東部抽調兵力,特別希望能藉以削弱順化附近美軍的實力。由於順化是越南國家一統的象徵,是即將展開的這場大攻勢的主要目標。北越軍另派有兩個師部署在海岸附近的瓜越河(Cua Viet)地區。開戰以來頭一遭,龍庭還投入幾輛戰車支援這些部隊。計畫原本預定二月底發動攻擊,之後提前一個月展開,令共軍指揮官們憂心忡忡,因為他們貯存的彈藥與米糧都不敷使用。

圍在溪山附近的兩個北越師開始對駐有六千美軍的溪山陸戰隊基地展開間歇性砲擊,使基地的運補跑道險象環生。在整個一月與二月,對溪山基地的騷擾成為全球性大新聞。魏摩蘭認為,武元甲有意把溪山變成又一個奠邊府,這個比喻正對媒體胃口,讓媒體大作文章,不過魏摩蘭又加了一句話:共產黨想複製當年越盟的勝利,門都沒有。溪山基地開始日復一日遭到砲擊,電視新聞影片顯示,記者穿著防彈背心對著攝影機講話,同時陸戰隊員冒著砲火,從剛抵達的運補飛機搶卸補給。在春節前後那一段時間,由Combat Skyspot雷達導引的B-52飛了兩千五百四十八架次,在溪山附近投下六萬噸炸彈,有些炸彈在距陸戰隊陣地不到一千碼處爆炸,溪山基地成了一再上演的驚悚劇的場景。亨利.威爾方(Henry Wildfang)准尉駕一架遭共軍砲火擊損、兩翼起火的C-130不但在溪山成功降落,降落時還繞了幾個彎,以免撞及停在跑道上的飛機。威爾方因此獲頒他的第五枚飛行殊勳十字章(Distinguished Flying Cross)。而類似英勇事跡在溪山戰場上不斷上演。

軍援越南指揮部全力投入溪山戰役,詹森總統還在白宮裝了一幅它的壁畫照。但儘管附近山區以海拔高度命名的九五○、八八一、八六一與五五八號美軍陣地不斷發生激戰,溪山主陣地始終沒有遭到猛攻。有些評論員因此認為,魏摩蘭自甘成為敵軍一項極其高明的佯攻的犧牲者。儘管像過去一樣,共產黨付出較美軍高得多的人命代價,詹姆斯.渥茲(James Wirtz)認為,共產黨利用溪山「發出足夠噪音,讓人看不清他們洩露的、即將展開都市攻勢的訊號」。一名南越上校寫道,「溪山會像奠邊府一樣成為決戰角逐目標,我們的情報分析人員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件事。但他們沒想到或許城市才是共產黨的首要目標……由於偏見與驕傲,我們的專家都相信敵人不具備攻擊城市的能力。」

魏摩蘭對溪山的重視也有太超過之嫌:像奠邊府一樣,溪山或許根本沒有派兵進駐的價值。更糟的是,他讓全世界都看到他把眼光盯在溪山,也因此,當敵人後來在其他地方發動主攻時,他像傻瓜一樣被牽著鼻子走,名譽也因此毀於一旦。不過,如果認為北越動用兩個師只為了聲東擊西也不正確。如果不是因為美軍砲火,特別是美軍空中火力支援太強,北越極可能全力奪下這個據點。共產黨軍官事後懊惱,當初沒有將這兩師部隊往更東的地方進駐──若能讓他們逼向順化就更理想了。

除了軍援越南指揮部以外,將溪山比為奠邊府的還大有人在。北越資深官員曾討論一九五四年的奠邊府之戰,發現美軍占領溪山附近高地,沒有重蹈法軍當年之錯。美軍的防守也令北越刮目相看,特別是美軍擁有幾乎無窮無盡的空中資源。魏摩蘭的過度反應傷及美方越戰大局,但共產黨將兵力集中在寮國邊界的作法對共軍戰略造成的傷害更大,只不過軍援越南指揮部的誤判成為新聞頭條,而河內的誤判無人聞問罷了。魏摩蘭與他的部屬相信這是一場美軍的戰爭,對共軍可能以南越軍為主攻目標的說法不予採信。

另一方面,美國決策失誤,華府也有無可推諉的責任:儘管有關敵軍活動的情報如潮湧而來,華府仍然決定繼續保持春節休兵。陷於內憂外患的詹森政府,一廂情願地將河內即將同意談判的暗示照單全收,因此堅持尊重休兵協議,讓許多南越軍放假回家度春節。此外,儘管魏摩蘭也發現共產黨可能有大陣仗,卻不肯取消自己的攻勢計畫,對華府不准他進兵寮國與高棉的事表示不滿。儘管美軍在南越境內破獲多處越共藏匿新武器的據點,包括在西貢附近的一處大型儲藏庫,也找到越共爆破兵在新山一出沒的證據,但魏摩蘭的參謀沒有把它們放在心上。

第二野戰軍(II Field Force)司令福瑞德.韋恩,將部隊調進西貢,還取消了自己預定的作戰計畫。韋恩原是陸軍情報官,常有人說他是唯一隨時處於備戰狀態的高階軍官。當共產黨發動總攻時,美軍能將二十七個完成戰備的營就近出動支援西貢,韋恩功不可沒。但韋恩只關注西貢地區,並未料到共產黨會發動全國性大攻勢。在春節攻勢結束後,魏摩蘭與他的高級部屬說他們料到共產黨將有所行動,這話固然沒錯,但他們沒有料到共產黨這項行動的規模竟能如此之大。此外,早自前一年夏天開始,許多美軍單位有至少半數時間處於最高警戒狀態,現在就算再對他們多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有那種暴風雨將至的危機感了。美軍指揮官犯了兵法上一項最古老的錯:他們沒有採信約瑟夫.哈維之輩對黎筍意旨的解讀,因為這些解讀與軍援越南指揮部的邏輯不符。

作者是英國記者和軍事歷史學家,英國皇家文學學會(Royal Society of Literature)與英國皇家歷史學會(Royal Historical Society)會員。曾擔任BBC駐外記者,除固定為《每日郵報》撰寫專欄,也為《衛報》、《星期日泰晤士報》和《紐約書評》等其他刊物撰寫報導。

一九六九年第一次前往越南西貢採訪。一九七○年,在高棉與越南為BBC電視台的「24 Hours」節目做系列報導。為拍攝這個系列的許多主題,曾訪問南越總統阮文紹、走訪寮國、跟隨美軍進入協德山谷進行掃蕩、乘坐一架越南A-1攻擊機目睹空中掃射、也曾在中央高地報導「六號火力基地」之戰。一九七三至七四年再訪越南。一九七五年,報導過越戰最後幾場戰事,其中包括蜆港即將淪陷前的混亂。

黑斯廷斯在一九八二年被英國新聞獎(British Press Award)評為年度記者,並於一九八八年被評為年度編輯。二○一○年,因「對軍事文學的終身貢獻」而獲得皇家聯合服務研究所(Royal United Services Institute)的威斯敏斯特獎章(Westminster Medal),同年獲得倫敦新聞俱樂部(London Press Club)頒發的艾德格萊華士獎(Edgar Wallace Award)。二○一二年,獲得普利茲克軍事圖書館文學獎(Pritzker Military Library Literature Award)肯定其軍事寫作的終身成就獎。

出版作品有:《轟炸機軍團》(Bomber Command)、《復仇女神:對日之戰,1944-1945》(Nemesis: The Battle for Japan, 1944-45)、《絕世年代:軍閥邱吉爾1940-1945》(Finest Years: Churchill as Warlord 1940-45)、《世界末日:對德之戰1944-1945》(Armageddon: The Battle for Germany, 1944-1945)、《勇士:戰場上的非凡故事》(Warriors: Extraordinary Tales from the Battlefield)等書。


書名《越南啟示錄1945-1975:美國的夢魘、亞洲的悲劇》(上下)
作者:馬克斯‧黑斯廷斯(Max Hastings)
出版社:八旗
出版時間:2022年4月
讀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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