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與真相交戰
二○一一年五月一日,七十三歲里的里昂.潘內達(Leon Panetta)坐在位於維吉尼亞州蘭利區的中情局一間會議室裡撥弄著手裡的玫瑰念珠,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螢幕,只見畫面裡的美軍直升機正摸黑飛過巴基斯坦空域。那天早上禮拜時,潘內達還向上帝禱告,請求上帝讓他大膽、精心策劃的秘密祕密行動順利進行。
潘內達曾擔任美國眾議員與白宮幕僚長,公職經驗豐富的他深知此次行動若失敗的話將賠上他的工作與聲譽。潘內達自兩年前任職中情局局長以來便接手負責奧薩瑪.賓拉登(Osama bin Laden)的逮捕行動,然而追殺世界頭號恐怖份子的行動卻江河日下,進度每況愈下。據中情局推測,賓拉登藏身於巴基斯坦阿伯塔巴德市(Abbottabad)一棟要價一百萬元的住宅,因此潘內達希望總統能將十二支特種部隊派遣到巴基斯坦深處,而總統批准了。然而美軍即將突襲的地方是巴基斯坦的核武中心,萬一突襲行動失敗的話,恐怕將難以遏制輻射落塵的擴散。
潘內達透過美軍偵察機在阿伯塔巴德市所拍攝到的即時畫面看到兩台直升機在住宅大院裡降落,隨後海軍海豹部隊闖入屋內,但由於偵察機拍不到屋內情況,因此潘內達只能靠聽的在螢幕前等候。漫長的十五分鐘過去了,海豹部隊那裡終於傳來了消息:他們把目標人物幹掉了。
這位間諜首領直到特種部隊安全回到美軍在阿富汗的基地並確認賓拉登確實已身亡之後才敢慶祝一番。他想到老朋友泰德.貝勒史特里(Ted Balestreri)不禁笑了,這位朋友在加州蒙特雷經營餐廳還答應過潘內達如果他哪天真的抓到九一一事件的幕後黑手賓拉登,就要為他打開他酒窖裡最珍貴的酒,也就是一瓶一八七○年的拉菲。潘內達打了通電話回家請太太希薇亞轉告泰德他還欠潘內達一瓶酒,請他打開電視轉到CNN就知道了。
阿富汗戰爭之所以會爆發是為了逮捕賓拉登並滅了其恐怖組織,因此賓拉登之死可說是為這場多災多難的戰爭帶來了轉捩點。只要賓拉登還活著的一天,美國就不敢妄想可以撤走駐守在阿富汗的軍隊。如今已過十年,美國也已經為九一一事件報仇雪恨,這下子撤軍又有希望了。
兩個月後,剛接任國防部長一職的潘內達前往喀布爾拜訪,那是他第一次探望駐阿富汗的美軍,而且他還有好消息與大夥分享。
原來歐巴馬已經決定要開始撤軍了,到了年底,駐阿富汗的美軍人數將從原本的十萬人減少到九萬人,預計到了二○一二年夏天,人數會降到六萬七千人。從表面上來看,美方的作戰策略似乎很順利,潘內達也就開始鬆懈了。
歷任國防部部長在遣詞用字上都特別謹慎,深怕說錯一句話就會引起輿論風波,但潘內達可不一樣,他在阿富汗地區發言時最喜歡脫稿且口無遮攔地大說特說,他高調討論中情局在阿富汗的秘密祕密行動、稱賓拉登為「龜兒子」,而且每到訪一個美國軍營都要訴說自己麻雀變鳳凰的故事,說他父母是來自義大利的貧困移民,他們家之前還在加州經營過核桃園,多年後的他可以掌管世上最強大的軍隊,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偶爾也會和與他同行的記者們進行嚴肅的討論,有一次他表示,賓拉登之死意味著反恐戰爭也快進入尾聲了。潘內達還估計蓋達組織分佈分布在巴基斯坦、索馬利亞、北非洲與阿拉伯半島的「關鍵領袖」還剩十到二十人。至於阿富汗,美國軍方則猜測蓋達組織最多也只能動用五十到一百名低層戰士,這還要多虧中情局堅持發動偵察機空襲的戰略。「我認為此時此刻……我們確實可以除掉蓋達組織讓他們無法再對我國構成威脅。」
逮捕賓拉登的行動大成功,這給歐巴馬的政治生涯帶來了一臂之力,但同時也增加了他的壓力,因為人民對他抱有的期望變大,他必須證明他的阿富汗政策是有效的,畢竟歐巴馬一開始選總統時曾向人民承諾要扭轉阿富汗戰役的局勢,而且隔年又要舉行總統大選,他必須得交出點成績才行。
二○一一年六月,歐巴馬宣佈將撤軍的消息時說道:「戰爭的浪潮正在消退,這讓我們感到很欣慰。」如果一切都照著他擬定好的撤軍時程順利進行,到了二○一二年八月就會有三萬三千支部隊回國,剛好趕得上在三個月後的總統選舉中投票。
歐巴馬的資深軍官們也賭上了名聲,因為他們在兩年前就開始向總統與人民力推他們的反恐戰略。這些軍官一如既往地胸有成竹,認為美國會在這場戰爭中旗開得勝。
二○一一年六月,時任參謀首長聯席會議(Joint Chiefs of Staff)主席的海軍上將麥克.穆倫(Mike Mullen)在一個談話性節目上向主持人查理.羅斯(Charlie Rose)透露:「我們取得了很大的進展,就戰略而言,一切都和我們預想的一樣順利進行。」
美國的官方說法聽起來十分樂觀且讓人感到安心,然而這一切皆為幌子,實際上歐巴馬政權的戰略失敗了,儘管先前獲得大量投資也無法避免這樣的下場。戰略的失敗展現在各方面,例如美國與其盟國在一些最基本的議題上仍無法達到共識;阿富汗軍方貌似無法自立自強捍衛自己的國家;塔利班的領袖仍逍遙法外,他們在巴基斯坦的軍營裡睡得正香,等待著美軍等外來勢力撤退的那一天。至於阿富汗,政府的貪腐行為越發變本加厲,不但沒盡到照顧人民的責任,還在民間引起憤怒導致人民背棄政府。
美方也想撤退,但他們也擔心一旦撤退了阿富汗就會瞬間土崩瓦解,而這正是賓拉登最想要的。當年賓拉登策劃九一一事件就是想引誘美方加入這場游擊戰,讓美國怎麼打都打不贏,從而消耗美國的國庫資源、削弱美國的國際影響力。
曾在小布希與歐巴馬政權底下擔任國安會幕僚的海軍軍官傑佛瑞.埃格斯(Jeffrey Eggers)在一次「記取教訓」計畫的採訪中表示:「賓拉登死後我曾說過他在九泉之下一定笑得很開心,因為我們在阿富汗身上砸下的錢可多了。」
為了掩蓋這些問題,只要前線傳來壞消息,美方一律採取大事化小的策略讓問題看起來沒那麼嚴重,有時候還會顛倒是非讓人聽了就覺得荒唐。
二○一一年九月,潘內達首次以國防部部長的身份身分在參議院軍事委員會的會議上報告,但在那之前阿富汗又再次佔占據了各大報章頭條,有一名負責與塔利班談和的前阿富汗總統遭到刺殺,此外塔利班還在阿富汗戒備最森嚴的喀布爾市發動了一連串自殺炸彈攻擊,並針對一些重要人物展開襲擊,事發地點包括美國駐阿富汗大使館以及北約組織在喀布爾的總部。
然而,潘內達再怎直言不諱也不得不在會議中維護美軍成功的假象,他對委員會的說辭十分樂觀,並表示美方「有所進展,這是不可否認的」,且戰爭「正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此外潘內達還表示,前阿富汗總統遇害及塔利班策劃的自殺爆炸事件都反映「叛亂份子的軟弱」。他強調,塔利班之所以使出這些伎倆只是因為美軍佔占領了他們的地盤。
二○一二年三月,潘內達再訪阿富汗時又面臨一連串公關危機,他搭乘的美國空軍C-17運輸機(Air Force C-17)才剛在北約組織於海曼德省(Helmand)設置的基地降落不久,就有個阿富汗男子開著一輛被盜的卡車試圖撞擊一名美國海軍陸戰隊上將與其他前來迎接潘內達的人員。後來這名男子放火自焚並撞毀了卡車,隨後因傷勢過重身亡。那時候潘內達還在飛機上也沒有其他人受傷,但這件事差點就釀成悲劇了。
美國前副總統錢尼(Cheney)在五年前造訪另一個阿富汗基地時也差一點因為一場自殺爆炸攻擊而喪命,那時候美方還試圖掩蓋這起針對錢尼的事件,五年後他們仍採取一樣的策略。事發後十個小時,與潘內達同行的記者們甚至對機艙外發生的攻擊事件毫不知情,直到英國媒體報導了該事件後,美方才簡單地公佈公布一些資訊。
潘內達與其他官員一開始還表示攻擊事件在那個時間點發生純粹是巧合而並非針對潘內達,不過他們後來也同意如果歹徒晚了五分鐘展開攻擊的話,那麼剛下飛機的潘內達很有可能就遭殃了。
潘內達在那次造訪中還需面對阿富汗戰爭爆發暴發以來最嚴重的暴行以及其後果。就在他抵達阿富汗幾天前,陸軍上士羅伯特.拜爾斯(Robert Bales)在深夜裡到坎達哈的兩個村莊裡無故殺害了十六名阿富汗百姓,其中大部分還是婦孺。這起重大殺人事件不但點燃了阿富汗人民心中的熊熊怒火,還被塔利班利用來宣傳其意識形態型態。
儘管如此,潘內達仍認為他此次造訪阿富汗的行為「非常令人振奮」,並表示美國的任務「即將達成」。他在喀布爾向記者透露:「就像我之前說過一樣,我們在這場戰役中取得了巨大的進展,我非常確定這條路我們走對了。」
歐巴馬政權為強調此立場還刻意引用了一些數據,然而這些數據所反映的情況根本與實情相差甚遠。歐巴馬政權不但沿襲了小布希政權的做法,而且還青出於藍,就連白宮、國防部與國務院都會操弄一些具誤導性、甚至是完全不實的數據。
二○一一年六月,時任國務卿的希拉蕊在一次參議院委員會的會議上表示:「塔利班的節奏被我們打亂了。」她還提供了各種數據加以證明,例如:自從塔利班被打敗後,阿富汗就有七百一十萬名學生得以上學,這與塔利班的勢力還未削弱前相比足足增加了七倍;嬰兒死亡率也降低了百分之二十二;鴉片生產量也減少了;數以萬計的農民都「在農業技術上受到培訓還獲得新種子」;阿富汗婦女成功獲得小額貸款的記錄也超過十萬筆。
「能舉的例子還多著呢,那麼這些數據都反映什麼呢?」希拉蕊問道:「那就是大部分阿富汗人民的生活好轉了。」
然而多年後,美國政府的審計人員得出的結論是歐巴馬政權所提出的資訊,例如阿富汗人平均壽命、嬰兒死亡率以及入學率等數據都未經證實或根本有誤。
阿富汗重建特別督察長約翰.蘇普科(John Sopko)於二○二○年一月在國會上透露美國官員「明知數據有誤」卻還是拿著這些數據炫耀,他還說美國政府在阿富汗戰爭的議題上「說謊成性」,那些數據只是冰山一角。
一些美國軍官與顧問在「記取教訓」計畫的不同採訪中描述了美方是如何刻意誤導民眾,他們還說無論是在前線或是駐喀布爾軍事總部,甚至是五角大廈與白宮,都常常扭曲一些數據來打造美方在阿富汗戰役中佔占上風的假象。
陸軍上校鮑伯.克勞利(Bob Crowley)曾於二○一三至二○一四年間擔任美國軍官們的高級平亂顧問,他在一次「記取教訓」計畫的採訪中表示:「每一筆數據都經過修改,這樣才能把最好的一面呈現給大家。所謂的調查結果一點都不可靠,卻一直強調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因此我們就掉入自肥的陷阱裡了。」
克勞利還透露,美軍總部「非常不喜歡聽到真相,而負面新聞總被壓制,除非是我們的反地雷反伏擊車把小孩撞死了這種小事,因為這些都可以透過政策改變,但是只要我們試圖討論阿富汗政府願意配合某件事情的意願或是他們本身的能力,甚至是提到阿富汗政府的貪腐問題時,總部很明顯不願意聆聽我們的顧慮。」
約翰.加羅法諾(John Garofano)是一名任職於美國海軍戰爭學院(Naval War College)的軍事戰略家,他曾於二○一一年在海曼德省戰役中擔任海軍陸戰隊的顧問。加羅法諾坦言,在前線的軍官們都投入了大量資源來製作數據圖,成品都色彩繽紛,而且都只呈現有利的成果。他在一次「記取教訓」計畫的採訪中表示:「他們有一台很貴的機器可以像影印店一樣輸出大張的海報,而且他們也知這些數據並沒有什麼科學依據。」
加羅法諾還說,沒有人敢質疑這些數據是否可信或到底有何意義,他透露:「面對『你們蓋了這些學校有什麼具體的意義嗎?』、『這對你們達成目標有何幫助?』以及『要怎麼證明你們不是單純做了件好事而是真的成功了?』等問題,都沒有人願意給予回應。」
其實軍官們與外交人員之所以都不願將這些負面評語回報上頭是因為擔心自己飯碗受影響,畢竟沒有人願意為自己任職期間所發生的問題或捅出的婁子負責,因此無論真實情況如何,他們都會堅持說美國是實實在在地做出成績了。
陸軍中將麥可.佛林(Michael Flynn)曾於歐巴馬政權在阿富汗增兵時掌管軍事情報,他在一次「記取教訓」計畫的採訪中表示:「上至外交大使,下至底層員工,大家都說我們幹得漂亮。是在開玩笑嗎?如果我們真的做得那麼棒的話,那怎麼感覺像是我們快輸了?」
自阿富汗戰爭爆發暴發以來,凡是被派遣到阿富汗的陸軍營長和旅長都會接到一個最基本的任務,那就是保護人民及打敗敵人。「他們會依據軍中輪調制度在阿富汗待上六個月或九個月並在期間執行『保衛人民、打敗敵人』的任務,之後離開阿富汗時他們都會說他們完成了這項任務,所有營長與旅長都會這麼說,絕無例外。絕對沒有軍官會在離開阿富汗時說『欸你知道嗎,我們沒達成任務耶』。」
每次小布希和歐巴馬針對美軍的戰略進行評估後都會發現那些爆炸事件、攻擊事件等暴力衝突相關的數據越來越不堪,與官方那套「美軍有所進展」的樂觀說辭背道而馳,因此美國官員從未公佈公布完整的數據資料。
一名曾在小布希與歐巴馬政權底下做事的美國高級官員在一次「記取教訓」計畫的採訪中匿名表示:「每次公開這些數據,看到的都是局勢惡化的趨勢,尤其是舉行這些戰略評估後更是如此。」
另外還有一名國安會的幕僚在「記取教訓」計畫的另一次採訪中透露,歐巴馬政權底下的白宮與國防部都會向政府官員施壓並且逼迫他們想辦法讓數據證明二○○九年至二○一一年間的增兵政策有達到預期中的效果,然而卻有證據指出實際情況恰恰相反。
「要創造出亮眼的數據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我們參考過受訓部隊人數、暴力事件發生頻率以及各方佔占領的領土面積等方面,但這些都無法反映實際情況,」這名國安會幕僚說道:「戰爭爆發暴發以來,這些數據都遭到操弄。」
即便傷亡人數等數據令人十分難堪,白宮與國防部都有辦法把黑的說成白的,像是喀布爾發生自殺爆炸事件,官方說法是這意味著叛亂份子勢力太弱了無法展開正面攻擊,而美軍殉職人數上升則代表美軍在面對敵人時採取主動攻勢。
那名白宮幕僚表示:「那都是他們的話術,例如攻擊事件越來越嚴重的話,他們就會說『那是因為敵對要攻擊的目標變多了,因此這些攻擊事件無法證明局勢變得不穩定』。如果三個月後攻擊事件還是很嚴重的話,他們又要說『那是因為塔利班狗急跳墻了,這反而說明我們快贏了』之類的話。」
美國軍官提供的數據實在太多了,以至於民眾根本無法分辨哪些數據才是最重要的。
國會議員在這方面也相當疑惑。二○○九年四月,來自緬因州(Maine)的共和黨參議員蘇珊.柯林斯(Susan Collins)在一場參議院軍事委員會的會議中向時任國防部主管政策的次長蜜雪兒.佛洛諾伊(Michèle Flournoy)提出質問,政府要怎麼知道增兵政策是否成功了呢?
「要怎麼知道我們快贏了呢?」柯林斯問道:「要怎麼知道這個新戰略的確有效呢?在我看來你們的衡量標準需要更明確才行。」
佛洛諾伊的回覆十分模糊不清,她表示:「我們有一整套前人傳承下來的衡量標準,而且非常完善,畢竟我國展開軍事行動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我們正在整理這些資料,發現有些衡量標準較看重所投入的行動,但我們比較重視結果以及實際帶來的影響。我們不是從零開始,而是在針對阿富汗議題現有的衡量標準加以改進讓其更完善。」然而隨著美軍湧入阿富汗戰區,軍官們選擇性地呈現有利於他們的數據以證明美軍的戰略是有效的,其實真正變得「更完善」的只有他們避重就輕的行為。
美國陸軍少將約翰.康貝爾(John Campbell)曾擔任駐阿富汗東部的美軍總司令,二○一○年七月,他於五角大廈舉行的記者會上表示,相較於二○○九年上半年,塔利班在二○一○年同期發動的攻擊次數上升了百分之十二。
不過他意識到這個數據會讓美軍難堪,因此立刻補充道:「就有效性而言,塔利班攻擊行動的有效性減少了百分之六。」康貝爾並沒有解釋美軍是如何精準地衡量這所謂的「有效性」,但他向記者保證,戰爭進展得很順利。
「所謂勝利就是要有進展,我認為我們每天都有所進展。」他說。
二○一一年三月,眾議院軍事委員會傳喚大衛.裴卓斯上將並要求他針對戰爭的最新情況進行報告,結果裴卓斯就像機關槍一樣接連拋出好幾個毫不相干的數據,像是美軍「搜查到並轉交至上頭」的隱藏武器與炸藥庫比往年「足足多了四倍」。他還說「一般在九十天內」會有「約三百六十個叛亂份子的領袖」遭美軍與阿富汗軍突擊隊逮捕或死在他們手裡。另外,海曼德省在馬佳鎮在好不容易擺脫了塔利班的控制後,首次舉辦了社區委員會選舉,投票人數竟高達總登記選民的百分之七十五。最後,裴卓斯也表示,自去年八月以來,阿富汗全國上下所設置的監控飛行船與監視塔等設備數量從一百一十四上升至一百八十四。
「綜合上述,我們在過去八個月裡所取得的進展不但至關重要,而且也來之不易。」
在前線的軍官們都知道這些冠冕堂皇的數據根本沒有任何實際意義。自稱「大夥的兄弟」的陸軍少校約翰.馬丁(John Martin)曾在巴格蘭空軍基地(Bagram Air Base)擔任軍事行動規劃師,他在一個陸軍口述歷史訪談中表示:「不幸的是,數據這種東西要怎麼顛倒都可以。舉例來說,如果去年我們遭攻擊一百次,今年遭攻擊一百五十次,那是局勢惡化了嗎?還是說我方派了更多人把越來越多壞人揪出來所以攻擊次數變多了,可是正因為有越來越多壞人被我們揪出來所以其實局勢好轉了?」
一些美國高級官員特別重視阿富汗人民的死亡率,然而美國政府鮮少公開提及這項數據。美國外交官詹姆斯.杜賓斯(James Dobbins)就曾於二○○九年向某個參議院委員會表示:「我認為最關鍵的衡量標準是我建議的『遭殺害的阿富汗人數』。如果數字上升了就代表我們輸了,如果數字減少了就代表我們贏了,就這麼簡單。」
作者是美國《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的記者,現居華盛頓,負責報導五角大樓和國家安全議題,尤其是2001年起的全球反恐戰爭。2019年他的阿富汗戰爭封面專題報導,陸續獲得喬治.波克(George Polk Award)的軍事報導類獎、斯克利普.霍華德(Scripps Howard Award)的調查報導類獎、調查性新聞記者與編輯組織(the Investigative Reporters and Editors)的資訊自由獎、羅勃.甘迺迪新聞獎(Robert F. Kennedy Journalism Award)的國際新聞獎。他共採訪報導過六十個以上的國家,並三度入圍普立茲獎決賽名單。
書名:《阿富汗文件》
作者:克雷格.惠特洛克(Craig Whitlock)
出版社:黑體文化
出版時間:202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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