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隱19天論習近平威權穩定度

藏鏡19天，練兵抑或韜晦？

一個最新熱騰騰的消息，睽違19天後中共國家主席習近平再次出現央視新聞！

身著輕便軍裝的習大8月17─19日領銜中央軍委會在著名京西賓館舉行的建設會議，頗引國內外注意。究其緣，為何7月31日到現在皆未出？這樣算是很久嗎？又消失真有特殊意涵，還是國際媒體、學者自己腦補呢？

今次習大威風凜凜再現央視（2018年8月），中央軍委幾乎同時發行兩份反腐有關的重要文件：《軍隊實施黨內監督的規定》和《軍隊實行黨的問責工作規定》，自8月1日起施行。圖說來源：達志影像／路透社

在標語口號滿天、習大肖像滿街的中國（尤其北京城），19天不見國家領導人上央視確是很不尋常，尤其這段時間歷經貿易戰中國落居下風，更有傳統重頭戲「北戴河會議」，此中水深難測，就像前陣子習大非洲歸來後《人民日報》語帶雙關的標題─「習近平回到北京」，頗有想像空間。

蓋央視在資訊封閉、統一的中國一直是北京對外表態的重要窗口，它的主管機關是中國國家「四大部」之一的「中宣部」。當年習大上台前後央視每有劍指暗喻─例如電視劇中奸人名字設定就叫習近平等⋯外界咸認和時任中宣部的老大，江系政治局常委劉雲山有關。

至於這次2018習大神隱期間也有諸多怪象，誠如央視不斷重播習大肖像遭女子潑墨、聯播新聞直呼習近平名字未加名銜、對習大非洲訪問整個行程相對冷淡等⋯最誇張的乃居然在即時新聞播報中有黑衣人闖進畫面，大剌剌的拿稿給主播更替。雖然隨後改成錄影播出但這段少見驚奇已被中國網民截圖留存。

加以習大重臣劉鶴鎩羽華盛頓引起批評、習大右膀栗戰書和丁薛祥刻意公開勤王卻未獲眾聲應和、王滬寧神隱傳出「在家檢討」，中組部部長陳希代替王滬寧前往北戴河等⋯種種跡象都顯示保守不透風的北京政壇有人蠢動。而今習大再出，且特別挑在軍方活動現身訓示全軍服從「姓黨」，很可能代表他已經擺平內部雜音坐正。

一錘定音還是表面稱王？

今次貿易戰挨打顯然侵蝕了習大無任期延任的正當性，也提供反對派暗流一個浮出水面機會，我們現今很難判斷7月初（2018）傳出的北京不穩有否2012年3月18夜裡政法王周永康派武警包圍中南海的強度，不過我以為依现局勢要徹底翻掉習近平大座，重現囚禁戈巴契夫黑海畔例子，機率很低很低，原因如下。

習大以短短5年掃平執政障礙，拿下周永康、令計劃、徐才厚、薄熙來等大老虎本非等閒，更且最最重要的是習近平緊抓了「解放軍」和中南海中央辦公廳所屬「中央警衛團」，牢牢控制大咖們人身自由所在的北京中樞。

不過當然，我們也不宜無限擴大修憲後看似無敵的習皇威權，習上台後大肆改遷政府體制，設立許多原來沒有的「小組」，自兼組長–號稱坐擁「十二把刀」（十二個小組組長），惟我以為中南海權鬥下權力的掌握與否並不在職位多寡，而是聲望、扈從、親信人脈、軍方勢力等⋯的加總。

毛澤東欽點「你辦事，我放心」的華國鋒是中共史上身兼最多職務者，風雨來時說倒就倒！再說鄧小平晚年只掛名「中國橋牌協會理事長」，但從來沒人懷疑他是全中國最高領導人。從而習近平滿身虛銜和今次雜音迭起，更顯其未能頂天的實力，只是如前所揭習掌握了軍方和中辦，掐住想要異音的對手們咽喉。

習大軍改和「姓黨」的解放軍

江澤民掌權期間，透過赤裸的權錢交換，放任徐才厚、郭伯雄等大軍頭腐蝕解放軍、賣官鬻爵以換取軍方支持，當時的解放軍升任少將、中將、上將都有人盡皆知的暗裡價碼，想來可悲又可笑。更且直至胡錦濤朝，江系軍方人馬以賈廷安為首依舊盤桓，主宰其事。

習近平上台後漸次清理軍方前朝遺毒，軍改由人事深耕掌握做起。包括當時在職上將王建平在內被下獄上將超過5人，原總政治部前副主任張樹田、國防大學前校長王喜斌、前海軍政委胡彥林全都落馬。

質言之，習近平從根地打破解放軍四大部─總政治部、總後勤部、總裝備部、總參謀部的架構，通通納入由「軍委主席」指揮，這就是所謂「軍委管總」制度。弱主胡錦濤時期「令不出中南海」現象不再發生。習近平更親自擔任「軍委聯指」（聯合作戰指揮中心」總指揮，所有大軍頭皆成習大幕僚，權力分殊一目瞭然。

今次習大威風凜凜再現央視（2018年8月），中央軍委幾乎同時發行兩份反腐有關的重要文件：《軍隊實施黨內監督的規定》和《軍隊實行黨的問責工作規定》，自8月1日起施行。由是可見習大近日公開不准軍方兼營營利事業、拒絕依傳統在8月1日中共「建軍節」前晉升上將等等作為的狠勁。

國家主席如何掌握解放軍

若話說從頭習近平和軍方關係本不疏離，從他父親習仲勳的老人脈；同為太子黨、本在總後勤部但現以退役的劉源等人網絡；甚至彭麗媛過去在總政治部歌舞團掛銜少將團長的高軍方人氣，對習大都是加分，而習本人想來也非常清楚牢控政權、預防兵變的重中之重就是掌握軍方、安插親信紮營。

職此，除了廢止原有七大軍區，改隸「五大戰區」；2017年習大將陸軍18個集團軍拆成13個；取消集團軍的「連號番號」；整備全軍為84個軍級單位，這都是強力伸手軍部的證據。習近平在2017年建軍節召集解放軍頭們時稱，「實施改革強軍戰略，走中國特色強軍之路」、隨後並稱「誰反對軍改，誰就下台」，可知箇中滋味。

緣1989鄧小平欽點進京的江澤民，當年在曾慶紅運籌下拔除楊尚昆、楊白冰兄弟兩大軍頭，徹底掌握軍權，而江戀棧權位所稱的「送上馬、扶一程」更具體落實於胡錦濤上台2年（2004）才不情願的交出軍委大印，更且於卸任前一連晉升17名上將納己，讓胡錦濤上台後軍方沒人可用。

再具體的操作兵法是，從鄧小平起便安排一己「大秘」入軍方掌權。掛階上將鄧老心腹王瑞林就為呼風喚雨解放軍顯例；江澤民有樣學樣的安插沒當過一天兵的貼身大秘賈廷安入軍，從少將當起直至可以決定一切軍方高層陞遷的大腕兒─軍委辦公廳主任。同理可證，2018年3月習近平照抄此模式任用他貼身「大秘」鍾紹軍入主軍委辦公廳，控制解放軍！

值得注意則是，2018年5月原本與團派少主胡春華一同擔任中共「扶貧開發領導小組」，任職副組長的賈廷安遭到免職；我們如若合併觀察再稍早前，鮮少受訪的江系核心賈廷安公開支持習近平修憲延任，或許不難推敲原來軍方搶著抱大腿的賈廷安全面失勢，習大掌握軍部之態。

以升任上將為例，軍委會牢握軍情

再者，2017年11月2日，習近平單獨升任親信張升民上將銜，這是十九大後首名獲授上將軍銜，也是重要訊號。

習近平上台後共授階29名上將，共47名左右中將、上將被去職。唯二單獨授上將銜者除張升民，就是「火箭軍」（原二砲部隊）的魏鳳和，這除了實權直控可能也有軍種上的考量。

觀察中共中央對軍情掌握，「中央軍委會」是最最關鍵指標。

中共中央軍委會委員人數在習大操盤下由十一人減至四人，限縮領導權也減低可能變因。2018年3月18日習近平提名魏鳳和、李作成、苗華、張升民四人為中央軍委委員，厥為當今世界最大規模軍隊的核心領銜。

尤其新任副主席張又俠和習近平同為太子黨出身，張父張宗遜1947年更和習仲勳在陝甘寧野戰集團軍搭檔過（張宗遜司令、習仲勛政委）；大習近平3歲的張又俠還有越南實戰經驗，在老山陣地血戰經歷輝煌，多重關係堪稱鐵桿習家班又具軍方傳承，是非常適合為習近平「監軍」的人選。

至於苗華，他和前南海艦隊司令員，現任海軍司令沈金龍一樣由習近平破格任用。原任海軍政委的苗華出身蘭州軍區，更且神奇的是苗華是跨軍種（從陸軍）任用，旱地拔擢─正大軍區職務不滿2年、中將不到3年升上將例，可知習於軍中可以所欲的範圍。

再又，南海風雲動下很受矚目的沈金龍只花了2年就從副大軍區職升任海軍司令，他在2016年7月還只是中將，現在已然銜習大之命號令中國海軍。習近平對看中將軍的火速提拔和籠絡令人驚訝，而這樣破格提拔手法在海峽另邊的扁政府，也多次用來插旗民進黨使不上力的台灣軍方系統。

總言之，習大對軍方的掌控目前看來沒有問題。他透過縮小中央軍委會，立旗自己核心人馬揚威，被擋財路的軍方縱有意見也暫時是敢怒不敢言。故而在調兵遣將必要透過中央軍委會的如今，很難想像軍方真正不穩。

京城衛戍的再核心─中央辦公廳中央警衛局

我以為除了掌握軍權，中辦所屬的中央警衛局更是北京權鬥勝負關鍵所在。四人幫倒台、華國鋒出局都和中辦硬手打擊有關，畢竟通常文鬥結束，武場登台就是終局裁判。

中央辦公廳乃中共中央委員會直接把手，下轄秘書局、機要局、人事局、督察室、調研室、國家密碼管理局、機關黨委，和中央警衛局，不含警衛局編制約3000人。

簡稱「中辦」的中央辦公廳雖無政策主導權限，卻在秘書、催辦、業務準備、轉達傳遞等層面「隱形號令」發微。胡錦濤時有所謂「白天胡主席，晚上令大人」說法，可見當時令計劃權勢滔天之強大。

2012年7月，時任貴州省委書記的栗戰書突然被發佈升任中央辦公廳常務副主任，2個月後令計劃免職轉任統戰部部長，栗戰書坐穩中辦大位，晉升大內。至此令計劃兒子的法拉利車禍、令計劃周永康合謀政變正式發酵。團派掌門令計劃失權終而秦城；習近平也拿下有些類似古代「九門提督」的中辦警衛局，讓不得不住在北京的常委們提心吊膽。

回望中共歷史，所有當過中辦主任者幾乎最後都走進了中央政治局。從汪東興、楊尚昆、姚依林（王岐山岳父）、喬石、溫家寶、曾慶紅、令計劃皆然，只有王剛一人未入，王兆國則在波折下放後再起，職是可知中辦舉足輕重之位。

掌握中辦就是掌握中南海一旦有變的立馬安危，300年前雍正在諸子奪嫡下驚險上台，登基當夜（康熙駕崩夜）第一道命令就是關閉北京九門、全城戒嚴，其中地緣上的轉局圭臬，當可自明；回到當代，曾經喊水結凍的政法王周永康，手握天下200萬武警；直控全中國司法、公安部門，一時權傾中樞。然則政法王也在習大佈局、常委會同意後，2013年12月2日由時任中辦主任栗戰書帶上警衛局在北京大宅抓捕，中央警衛局卡關之重見斑立判。

後來周知的發展是，石家莊起手的平山栗總照慣例進了中央政治局，高坐常委。而中辦主任由習近平心腹，曾久居上海灘的丁薛祥出任，丁是陳良宇後新一代的上海政壇要角，他歷經輔佐四位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習近平、俞正聲、韓正）而不倒，政治手腕可稱高超。習近平用丁薛祥為中辦主任，顯有安坐龍椅考量其中。

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安保工作

依據中共中央政要安保規定，領導人維安保護由中央警衛局負責。25位政治局委員各有警衛班保鑣；7位政治局常委則由警衛排護衛。中央警衛局則隸屬中辦，他們在警察單位的聯繫是公安局第九局；軍方窗口則是總參謀部。

習近平當年一上台首件事就是調動中央警衛局衛士，全部換掉一個不剩，改由中央軍委會挑選特種人馬入主，並且直接聽命栗戰書而非中辦中央警衛局，這是史無前例的改變。雖一開始假意上留任胡錦濤時期的中央警衛局局長曹清中將，惟全無實權的曹清也在2015年3月調離養老，從而習近平甫坐大位至今即非常重視中南海武力衛戍事，非常明白。

延此推論，由中央警衛局為主要構成的「禁衛軍」如今臣服丁薛祥所領中辦，則習大人身安危要有問題的可能極小，政局再有何等乖違，短期不致有變。

當然以中國之大之萬變流蹤，要能細究爬梳不穩（或者習大所稱「六穩」？）的內容十分困難。但我們能夠推斷在政爭高點的滿溢狀態無非動用武力。周永康2012年3月發動北京兵變；同年2月薄熙來號令70台警車、輕裝甲車包圍成都美國領事館欲抓王立軍都是同理─文鬥不成就來硬的！

是以，如果我們暫且不論其他多面可能複雜變因，限縮底牌決勝的「武力」因素，則關鍵所在的軍方和北京中央警衛局，至少目前為止都牢控習近平手中，故而要有翻天覆地政變，現下這時點是不可能的。

作者本科念法律，博士專攻政治哲學、中國研究。會點小提琴、喜歡圍棋；半夜常吃鹽酥雞，陷入減肥永遠不成的惡性循環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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