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狗人生（21）：許家屯的感嘆與哀愁

卜大中 2018 年 9 月 1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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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政府高官和黨的高幹，在1980年代改革開放之前是不准許出國的。冷戰時代高幹只有在黨的允許下出訪蘇聯、（北韓）朝鮮和東歐共產國家，學習「先進共產國家」的制度，其他國家一律禁止參訪。

許家屯在法國凡爾賽宮的後花園。圖片來源：卜大中提供

有天許家屯跟我說，他這輩子從沒去過歐洲，他想請我帶他和乾女兒海倫一起去歐洲旅遊。他的身分敏感，不便參加旅遊團，只能自由行。又因為他們英語不通，要我去當翻譯兼導遊。

出發前，許家屯告知星雲大師，星雲的佛光山法力無邊，在歐洲很多國家都有道場，信眾頗多。於是星雲一聲令下，各國道場都沿途盛情招待我們，吃住都沒問題，還派當地信眾當地陪兼開車。巴黎有座道場可供我們免費食宿。那時佛光山還買下巴黎附近一座古堡當作國際佛光總會的巴黎支會，不久就因為麻煩很多而賣掉了。法國非常重視文化古蹟，規定買家的責任很多，包括許多不能改變的古舊形狀，每年要修繕保養，官方檢查嚴格，動輒得咎，不堪其擾，且修繕費用高得嚇人，聽說佛光山因此決定放棄古堡。台灣很多人對歐洲古堡懷有浪漫幻想，大概是童話看多了，其實古堡內部陰暗，空氣沉悶，為了冬日防寒氣入侵，窗子很小，光線不足；傍晚入夜鬼影幢幢，疑幻似真。又由於建材老舊，日夜溫差大，晚上到處咯吱亂響，的確使人生畏。雖沒人真的見過法國鬼，但古堡確實不適人居。

我們第一站到達倫敦，住在一座基督教的教堂裡，還是哥德式建築，古意盎然。該教堂經營不善、不堪虧損，就賣給佛光山，原來做禮拜的大廳整修成佛堂，釋迦摩尼佛取代十字架高居正面大牆，可見證20世紀末佛教在西方的發展。

倫敦佛光山原為哥德式建築的基督教教堂，可見證20世紀末佛教在西方的發展。圖片來源：倫敦佛光山臉書專頁

休息一天，許家屯說想去憑弔馬克思的墳墓。我問遍廟裡的人、竟沒人知道老馬魂歸何處。我靈機一動，想說留學生一定知道，問廟裡要來中國同學會某人的電話，果然告訴我們老馬埋在「高門墓園」（Higgate Cemetery）。於是驅車前往，發現那是個古老墓園，現已成為觀光勝地，埋著不少名人雅士，還須買門票入園。

走過曲折小徑，赫然看到一座大於其他人甚多的墳墓。在正面墓牆上有一個巨大的馬克思人頭雕像，雕像下的大理石上刻著老馬1848年著名的《共產黨宣言》裡震撼人心的那句結語名言：「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墳前有個講壇，上面擺著一本簿子，請憑弔者簽名。許家屯在墳前踱步沈思，感嘆連連，對共產主義坍塌成如今模樣，感慨萬千，直到他翻閱簽名簿看到胡耀邦的簽名，才笑了起來說；「原來他也來過啊。」（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