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端世代鑽進基層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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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政新力專題 No. 10】

圖片來源:吳沛憶Facebook

2018年,在全台各地,各個政黨,都有為數不少的25─35歲的年輕人,潛進基層政治,參選地方議員。

當雲端世代潛進基層政治,這句也許有點抽象。

讓我們來想像幾個畫面:

一群這輩子使用社群軟體傳送訊息的量,是拿起市話甚至是手機撥打好幾倍量的年輕人,一旦走進基層選舉,不分男女,不分年紀,不分氣質路線,他們開始換上無論如何很難時尚的選舉背心。站在路口鞠躬、在菜市場拉著嗓門請託、清晨在公園裡遇人就搭訕、夜晚走進巷弄挨家挨戶按電鈴…。

就這樣最赤裸地用身體和擴音器試圖引起注意,相同動作,相同區域,重複再重複,直到人們開始叫得出候選人的名字。

一場選舉下來,候選人走過的路,握過的手,和民眾面對面講過話的次數,絕對,絕對,遠大於臉書上按讚數的好幾十倍。

傳統政黨候選人如此,新興政黨年僅25歲的候選人,一旦走進基層選舉,同樣如此。

我自己則在2017年10月辭掉工作,從台北市老城區萬華中正區開始,啟動高密度的選舉活動,日以繼夜,從不間斷,整整一年。

這一年之中面臨諸多艱難,其中,體力勞累應該算是最輕的一種。

圖片來源:吳沛憶Facebook

經過這一年的田野洗禮,我試圖整理我所看見的基層政治結構,及行動者突圍的條件,願與大家分享。

第一,到底什麼是基層?

區域性多席選舉,因為選區小,媒體關注度小,以台北市為例,每區最低平均當選票數在1萬5千票,一般認為除非擁有全國高知名度,基層經營決定得票數多寡。

那麼,到底是基層?

傳統的基層經營以組織為重,基層組織包括行政體系里鄰長、社區巡守隊、公有市場自治會及警察系統附隨民防義警組織,社團組織如宮廟系統、職業公會、同鄉會、宗親會、家長會等。

所謂的經營,模式以經營頭人為主,協助頭人爭取資源提供社團使用,頭人即能成為最好的宣傳者。讓所屬成員認知到「這個議員有在做事。」

次之,則是現身政治,也就是一般說的「跑攤」。因為一般人較難接收到市議員問政表現資訊,對許多人來說,平時社區活動「誰有來,誰沒來」即成為判定議員是否「認真」的標準。

圖片來源:吳沛憶Facebook

第二,沒有資源 如何經營基層?

每到選舉,就會看到很多新人在上下班時站在馬路口「揮手、鞠躬」,隨著社群網路興起,2018年大選在網路上甚至許多候選人開直播宣傳自己站路口。不少年輕選民會認為:站在那裡有什麼用?

但對新人來說,這是在基層打開知名度門檻最低的方式。首先,既有基層組織的活動行程,幾乎不會主動告知新人,所以,你就算想跑攤,也不一定跑得到。我們獲知行程的方式,經常是獲邀參加活動的居民,「偷偷」報給我們知道,有時擔心頭人壓力,還會要求我們「不要讓別人知道是他通知的」。

僅止站路口,當然是不夠的。沒有組織協助動員選票,新人能做的是用盡方法「一對一拉票」,也就是,想儘辦法接觸人群,任何一個人都好,多一票是一票。

所以新人競選活動的方式,不外乎站路口、清晨跑公園、跑菜市場、逐戶按電鈴、倒垃圾車時間拉票。慢慢把基層知名度打開後,如何爭取認同?沒有過往服務的基礎,則只能以形象、誠意打動。我到選前半年開始,幾乎每天選三個菜市場,站在市場口拉票。即使和市場自治會不熟悉,沒有組織的力量幫忙拉票,則直接訴諸民眾,自己爭取每天來買菜民眾的認同。

圖片來源:吳沛憶Facebook

第三,基層的世代斷層

基層選舉對於年輕候選人來說,最艱難在於社區組織的世代斷層。儘管我們再怎麼努力跑攤,再怎麼努力去菜市場拜票,能接觸到的人群年齡層幾乎都在50─70歲。基層跑攤的經驗,讓我們看到社區組織存在嚴重的世代斷層,從而,往往議員所接收到的,所謂基層的聲音,也存在世代斷層,嚴重的取樣偏誤。

很多人以為,透過網路可以接觸到年輕世代;但對於區域性民代來說,網路聲量不夠大,苦心經營臉書粉絲頁,真正能透過臉書和選區年輕選民溝通的機會,其實沒有想像得大。以我自己為例,粉絲頁經營一年多,追蹤數僅有1萬5千多,其中最大宗粉絲來自新北市,第二才是台北市,來自中正萬華區更不到十分之一。

如何建立和年輕選民互動的機會,仍待找尋新的方式。

雲端世代成功鑽進基層政治是一個起點,期許新世代能帶來新政治,下一步,必須想辦法開創新的基層政治參與模式。

年輕世代習慣原子化的生活方式,對社區有意見,與其向里長反應,更習慣在網路發聲,或乾脆自己撥打市民專線。

年輕世代對社區活動的疏離,造成基層社區活動的世代斷層,這說明了我們需要新的社區公共領域,新的組織活動,讓年輕世代願意參與,只有年輕世代開始參與基層政治,新的價值,新的政治理念在基層才有實現的條件。

作者為民進黨籍台北市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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