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韓政局（下）：開票到99.5%宣告翻盤的議員補選

曾任法務部長的自由韓國黨黨魁黃教安，公然帶著候選人前往足球場內拜票，讓地方足球隊伍被處高額罰款。圖片來源：截圖自自由韓國黨YouTube頻道

歷經美朝峰會（文金會）破局，青瓦台發言人與新閣員紛紛炒房投機問題而落馬後，文在寅總統支持率逐漸下探。而緊接著上演的，是南韓國會議員補選。

由於明年4月，國會選舉即將登場，這次兩席議員補選，被視為檢驗進步與保守派聲望的風向球，恰巧，選區都落在東南部的慶尚南道。

過往，這裡就如同國民黨在苗栗以北具有優勢一樣，保守派政治人物在這裡向來都很吃得開，只是，在崔順實干政案前後，被視為保守派根據地的慶尚地區，已出現動搖。國會或地方選舉，進步派逐漸嶄露頭角。

慶尚南道的統營市與高城郡選區，是保守派的指標票倉之一，40年來，進步派從來沒在此地贏過。4年前的國會選舉，新世界黨（今保守派自由韓國黨前身）候選人李君賢，在進步派無有力對手的情況下，未經投票就直接當選，卻因侵占幕僚薪水設立非法政治資金，而被判有罪，去年底確定當選無效。

另一處是慶尚南道首府昌原市城山區，在作為保守派本營的慶尚地區，昌原市因聚集許多大型工廠，成為工運與工會力量較為壯大的區域，近20年來，這個選區，保守與進步派互有消長。

上回在此區當選國會議員的，是路線比進步派執政黨共同民主黨更為激烈的左派小黨正義黨，以揭發三星集團涉嫌賄賂檢察官擺脫不法爭議而聲名大噪的進步派大將魯會燦。在去年，魯會燦因遭揭發收受不法政治獻金，引咎而跳樓自殺，讓此區必須重選。

由於魯會燦問政認真又關懷勞工弱勢，引咎而選擇輕生後，反而引發輿論同情，正義黨湧入大量市民捐款，一段時間，支持率攀升至全國第2名，僅次於執政的共同民主黨。

只是，經過半年後，因為共同民主黨執政下，經濟持續鈍化，加上如今連主力的美韓朝關係也陷入停滯，同樣作為進步派的正義黨，也承受極大包袱。

原本此區，共同民主黨與正義黨都希望各推人馬角逐，但考量兩席議員補選中，統營與高城是保守派「躺著選就上」，昌原城山這區有「不能輸」的壓力，最後兩黨協商後，以民調確定，由金屬工會出身的正義黨慶南黨部委員長余永國，對上曾在此區擔任過一次議員的自由韓國黨姜起潤。

昌原之所以會被視為指標，除保守和進步陣營歷來在此地都互有消長外，近來受經濟不景氣影響，包括昌原在內的東南部地區，出現工廠停工、商店關門與失業率創新高等影響，給了近來積極攻擊進步派「拚經濟」不力的自由韓國黨，極大的操作空間。

加上這是自由韓國黨新任黨魁黃教安，接掌後的首次選舉，若韓國黨在此地翻盤拿下，將可視為黃教安的「首勝」，未來將能鞏固黨內領導核心，更順利問鼎下屆總統大選。因此保守與進步兩陣營，都在強力動員至此地輔選。

選前爆發一起爭議事件─為了積極輔選，黃教安帶著姜起潤與多名黨職人員，穿著標有政黨和候選人姓名的衣服，公然前往慶南足球俱樂部（職業足球隊慶南FC）主競技場拜票，同時比出候選人號碼手勢，並與民眾握手拍照。

但南韓足球協會向來嚴禁任何政治領域競選活動，包括在球場內發放傳單或掛起布條，否則競技場主球隊將被處以罰款。當時，各政黨候選人都在球場外造勢宣傳，而球場人員先前已告知並制止自由韓國黨，黃教安等人卻不聽勸阻而導入場內，更將宣傳影片放在YouTube頻道上，迅速引發輿論批判。

不少人抨擊，曾任法務部長與總理的黃教安，應當不會不知運動場上禁止出現政治宣傳的基本規則；而自由韓國黨總是批評反對者「不要發動政治攻勢」，自己大張旗鼓地做「最政治」的事情，也被批評是兩套標準。這起事件引發南韓年輕族群憤怒，而慶南FC更被足協重罰2千萬韓元（約新台幣57萬元）。

執政黨經濟應對不力，為進步派選情帶來負擔；但保守派的出包，同樣引發排山倒海撻伐，兩大陣營的緊繃對決，讓昌原城山的補選，受到全國關注。

戰況激烈的南韓國會議員補選，在開票99.9%的情況下，原本一直保持領先的自由韓國黨候選人姜起潤，被正義黨候選人余永國翻轉，順利當選 圖片來源：截圖自YTN電視台

4月3日晚上8點過後，投票結束、開票啟動，統營高城選區毫無意外地，由自由韓國黨領先，而昌原城山選區，一開始則是姜起潤以約7%的差距，領先余永國。自由韓國黨黨部內，眾人興高彩烈，覺得勝券在握；正義黨黨部內，則是一片低氣壓。

隨時間經過，兩人票差緩慢拉近，到晚上11整後，票開出了近87%，仍由姜起潤領先1%。11點20分，開票以達94%，姜起潤領先余永國只剩下0.5%，但這數字，持續好一陣子都沒有變化。

等到11點27分，新的票數近來，在票開出99.9%的這一瞬間，余永國的得票超越了姜起潤，最後以503票、只有0.6%的差距，當選國會議員。頓時，自由韓國黨從天堂跌入地獄，正義黨則從地獄飛上天堂，這是南韓史上，最激烈的選舉。

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是中央選舉管理委員會，在最後一刻，將週末先舉行的「事前投票」（持有選區戶籍，可事前在選前最後一個週末，前往各地預設的投票所，事先投票）灌入，讓選情翻盤。通常，「事前投票」會以離鄉在外討生活的年輕人為多，黃教安的足球場拜票風波，可能起了很大作用。

儘管如此，進步派卻無法開心太久，相較2016年，魯會燦以超過10%的差距大贏，這次與共同民主黨整合的正義黨，以極低票差險勝，就代表慶尚地區的進步票心已出現游移，共同民主黨雖避開敗選命運，但要在保守派優勢的慶尚道，如何維繫民心，成為明年4月國會選舉前的考驗。

作者為定居首爾的駐韓獨立記者，《韓半島新聞平台》創辦人，長年採訪與評論南北韓時事，希望注入具有台灣觀點和現場觀察的韓半島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