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位與公正轉型:X世代夢遊數位仙境的最後一役

陳詩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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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最早的勞工運動團體,台灣勞工陣線,今年迎來成立第40個年。從戒嚴到民主,勞陣對勞工的協助從最初的法律支援、運動發聲等走向政策倡議。

勞工陣線四十周年。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比較少為人知的是,勞陣也是最早關注上班族白領勞動權益的團體。不管是多次勞基法的數次修法,《勞工退休金條例》(2004),《國民年金法》(2007)勞保年金化改革(2007),還是《性別工作平等法》(2002)兌現育嬰留職津貼政見,甚至最近通過的《中高齡者及高齡者就業促進法》(2019)、2024年7月15日立法院所通過的勞基法第54條修法,鼓勵勞資間可以透過協商,合意延後強制退休年齡,都是對白領上班族的勞動權益保障有所貢獻。

上千萬的勞保投保人數,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白領勞工,為何對於勞動法令修改較為冷漠?

現在還在職場的主流資深族X世代(1965-1980),在出道上班時社畜這兩個字還未被引進,甚至有些對職場還抱持「士為知己者死」的粉紅色泡泡,似乎只有在遭到裁員、領不到加班費的時候,才會激發「勞工意識」。

另外,從X世代出社會以來,在自己與雇主老闆之間,似乎總是夾著第三者數位科技變遷,近年來的平台經濟、外包零工或是AI衝擊,似乎背後都有看不見的手在主宰,老闆也只是幫兇,甚至是受害者。

勞陣秘書長孫友聯表示,因應未來在人工智慧、數位及公正轉型、全球供應鏈位移及其他全球性因素(疾病、戰爭、通貨膨漲、金融危機等)下趨於多元複雜的就業風險。

這番話聽在對於離退休最少還有5到10年以上的X世代耳裡,轉型已經數次,公正卻從未被觸及。不妨讓我們來回顧他們宛如到數位世界一遊的愛麗絲夢遊仙境。

電腦:愛麗絲是碰過一隻會說話的兔子才掉進洞裡的

X世代是在數位科技發展之前成長起來的一代,經歷了傳統到數位時代的轉變。愛麗絲是碰過一隻會說話的兔子才掉進洞的,X世代的兔子就是那部專屬他的個人電腦,相比嬰兒潮世代常常使用辦公室的桌機,X世代是帶著電腦上班的一代,從此他讓自己變成可攜式工作站,打破了上班與下班的嚴格邊界。

過了30年後,這群背著電腦的X世代,成為上有老、下有小要負擔,還要為退休儲蓄煩惱的一代。如果職場發展順利,他們下屬是喜歡帶耳機卻又需要回饋關心的Y世代,如果有小孩,他們小孩是不會接受一份對他們沒有意義的工作的Z世代,這都使得他們責任感加倍不敢倦怠,而讓退休之路更加漫長。

網路:愛麗絲站起來,眼前是一個大廳四面都是門

在X世代漸漸適應電腦和行動電話個人電子設備之後,網路時代來了,就像愛麗絲跟著兔子跌進洞後,發現自己位於一個通往四面的大廳中間。面對網路的無限可能性,有些X世代嚇得不敢亂動,把自己關進往管理層邁進的上升通道中,但有些X世代很快地掌握现代網路規則,創辦企業博取財富,成為同儕中被羨慕的對象。

然而,不管X世代如何回應選擇,網路都讓專業更加不持久,借用美國藝術家安迪沃荷的名句「將來每個人都會聞名世界十五分鐘」,從此現代人為那十五分種準備的技能,可能還沒上台呈現之前就已過時了。從此X世代的專家身分注定有一天褪色,只能終身學習來保持競爭力。

人工智慧:小蛋糕上面寫著「吃下我!」吃完後愛麗絲馬上就變大了

終於那一天來了。人工智慧就是在短時間內完成原本有數十人花好幾天處理的知識,它把人類變得更大,對於不使用它的人,則縮得更小。

一如在愛麗絲旅程中她看到桌上出現了一個小瓶子,寫著「喝下我!」她大膽地喝了一口,竟然縮小了,她又看見有一塊小蛋糕,上面寫著「吃下我!」吃完後的她馬上就變大了。

人工智慧來臨時,大部分X世代已經在職涯的下半場,經過多年躲在防火牆內努力往上爬,眼看要成為安全的組織人,但此時雇主對員工的生產力已然升高期待,讓X世代進退兩難。

世代工作圖。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想進一步,未來人類透過電腦介面靠意念控制複雜事務,用元宇宙和大部分人合作,這是Y、Z世代的專長,X世代想跟著組織成長未必能跟上。想退一步,未來重複性高、薪資低的工作會交給機器人處理,X世代竟是退無可退。

這也是X世代的宿命,餘命很長,退休所得替代率很低,財富自由非常渺茫。

老闆:紅心王后稍有不滿就會大喊「殺她的頭!」愛麗絲不猶豫大聲說,「胡說!」

然而X世代未必毫無贏面,因為在適應各種技術變遷的一路上,他們會比其他世代的人更知道外界虛實。

愛麗絲後來碰到壞脾氣的撲克牌紅心王后,嚷著要砍掉愛麗絲的頭,愛麗絲毫不猶豫地大聲說,「胡說!」王后跟士兵不過是張紙牌而已,它們確實沒有什麼可怕的。

回顧過去這兩年的發展,即使疫情加速了工作的自動化、促使全球X世代失業危機大增,但年長員工只要願意嘗試新技術、學習新技能,能與其他年齡層員工合作,反而能發揮他們能兼顧傳統職場與數位職場的優勢。

退出與完成:只要走夠遠,一定到得了什麼地方

在愛麗絲快要結束旅程的時候碰到一隻貓,「請告訴我,我該往哪邊走?」貓說,「那得看你想去哪裡。」愛麗絲說,「我不一定要去哪裡。」貓說,「沒問題,只要走夠遠,一定到得了什麼地方。」

人類X世代的勞動生涯可能會破記錄,尤其是台灣65歲以上老年人口勞參率僅9.76%,遠低於南韓、新加坡及日本的25%到35%。只是X世代要如何逐步退出組織、邁向自我完成的尊嚴勞動,需要對自己和對社會有深刻了解。

做為經歷過數位科技之前生活的最後一代,每一個行業和機器的協作,都有X世代可以貢獻、使之更完美的地方。X世代也極可能是人類擺脫勞動、回顧勞動價值的第一代,也許有一天會發現,曾經的勞動滋味是如此充實、甜美。

這注定是一趟英雄旅程,在數位轉型中完成公正轉型,為了基本安全保證,別忘了自己的勞工身分。

作者為二十年來企業創作二刀流,去哪裡始終不忘記者和企業人的雙重身分。從外派中國到矽谷分公司,由太平洋東西兩岸回望台灣,文化與生態如珍寶發光,傳產和數位經濟並列爭輝,正在寫作新書《末代台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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