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超脫選舉活出歷史定位的拜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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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民主黨黨代表大會開幕式，與其說是為了賀錦麗完成代表民主黨參選程序的最後一塊拼圖，不如說是還給拜登的公道大會。事實上，由拜登演講作為開場，除了滿滿的溫馨，也能看出拜登作為一個從政五十四年的政壇老將所仍舊具有的魅力。就是因為「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拜登才會在這場大會中說出「我愛我的工作，但我更愛我的國家」這句話。

這一段時間以來拜登被逼宮、尤其是被裴洛西逼宮不再參選之後的不快，拜登都在這場演講中一吐怨氣。拜登除了承認自己年事已高、不再適任之外，也坦承任內做了不少錯事，但已經把最好的自己都給了美國人民。

沒什麼大瑕疵卻只能退選成全的拜登

看完總長53分19秒的拜登告別演說的人，心中大概都會有一個疑問：將來的歷史會如何定位拜登？就像是過去尼克森的陰沉狡詐、老布希的敗在經濟、柯林頓的花心能幹、小布希的盲目打仗、歐巴馬的魅力四射與川普的狂人反建制，拜登也許稱得上是「老驥伏櫪」。也因為老驥伏櫪，他在2020年的最後一刻臨危受命，終止了狂人川普在疫情之後可能的連任；也因為老驥伏櫪，拜登在當了一任之後的2024年經歷了一場潰敗的辯論，不管主動或被動，最後選擇顧全大局退選。

拜登是美國有史以來唯一一個因為年事已高、只當了一任就選擇退選的總統，與之前因為表現不好不選擇連任的杜魯門與詹森總統的情況都不太一樣。嚴格說起來拜登並沒有犯什麼嚴重錯誤，外交上阿富汗的倉皇撤軍也好、烏俄戰爭也罷，就算是以哈戰事爆發，或者說美國國內的通膨、邊境管制不力等議題，細數各任總統，其實他們犯的錯誤比這些嚴重的多的是。

更不要忘了在2022年的期中選舉時，民主黨人在拜登帶領之下，儘管在各界不看好的情況下，民主黨仍舊選得還可以。雖然輸掉眾院，卻也守住了參院，甚至在非常難得的情況下席次還增加一席。對於民主黨人來說，拜登是目前實際上跟MAGA對戰過的老將，而且紮紮實實地贏過川普。

愛家甚於愛江山的拜登

所以要怎麼去定義拜登的「政治野心」？他算是野心家嗎？對於華府建制派來說，尤其民主黨人，誰又沒有野心呢？希拉蕊的野心更大吧。雖然鐵鏽帶的民主黨人對她的仇恨值大到讓她在2016年無法如願打敗川普，但從她作為柯林頓的另一半開始，就幾乎都在鋪陳將來的政治路。事實上，拜登的野心看起來特別「軟」，他在2008─2016年擔任歐巴馬的副手八年。2016年時理論上他是最有資格的「儲君」，尤其他比歐巴馬的政壇資歷更資深，也大了歐廿歲。

然而誰知道，2015年時拜登最愛的大兒子、前達拉威爾檢察總長博（Beau）竟然因為腦癌過世，痛不欲生的拜登只能退出民主黨初選。拜登的人生似乎被詛咒一樣，不斷喪失至親，博的過世重演了幾十年前他的第一任妻子（Neilia Hunter Biden）與強褓中的女兒（Naomi Christina Amy）在一場連結車車禍中喪生的悲劇。

拜登與第二任妻子吉兒所生下的女兒艾希莉（Ashley Blazer Biden），在今年的民主黨大會開幕七分鐘的演說中提到「他的爸爸非常愛家」。她八歲生日時，爸爸即使擔任參議員超級忙碌，有一晚還與媽媽買了蛋糕坐火車（Wilmington Amtrak）回到達拉威爾給艾希莉驚喜，艾希莉在車站吹完蠟燭，切了蛋糕，擁抱完拜登之後，拜登才跟寶貝女兒說，爸爸必須回去華府工作了。

艾希莉說拜登擔任副總統時，她在父母家的後院辦婚禮，拜登一樣開著拖曳車整理院子把會場就緒。婚禮當天拜登比艾希莉更感傷，拜登挽著艾希莉走過紅毯，哭著對她說：「我永遠都會是妳最好的朋友」。艾希莉說博過世後，全家痛不欲生，但拜登具有「克服自己的傷痛，並用剩餘力氣安慰家人」的能力。拜登擔任總統後，常對旁人說：坐在橢圓辦公室裡的，應該是博，而不是我。顯現拜登對於這個大兒子有多器重。如果博沒死，拜登應該就會繼續培養他邁向總統之路。

艾希莉說拜登不只是一個女兒的爸爸，他更是尊重與信任女人的男人，他傾聽太太的心聲，並且相信他的姐姐；更重要的是，爸爸尊重媽媽作為中學老師的職業。在美國，尤其是擔任公立中學的教師常不被認為是一個好的職業，薪水也不高。

拜登精神，賀錦麗延續

而這就是拜登精神，一種開明、溫暖的自由風範，對女性的理解與尊重，延伸出支持墮胎權；對基層教師的感謝，延伸出對千千萬萬基層工作者的保障。拜登對於民主價值的守護，讓他誓言要打倒川普，也為了要打倒川普，他必須把火炬傳遞給賀錦麗。

在海外，拜登對於普丁的痛恨甚至遠多於其他民主黨建制派，尤其是2014年時怕事的歐巴馬總統，不願在俄羅斯佔領克里米亞之後譴責普丁。當年的拜登副總統，在海外的人道救援與軍事介入上的倡議，常常跑的比歐巴馬還快、還積極。

現在的拜登是老了，也在出場擁抱艾希莉時淚崩了多次，但他的柔軟卻是他的堅強，該做就做的從政風格，已經為賀錦麗鋪下很好的開端。賀錦麗與華茲帶著拜登精神，要展現一種「歡樂」（Joy）的新風格：就是對極右翼開酸卻不忘留一點餘地與幽默感的普羅美國風格，出生於內布拉斯加州的華茲，可以說是讓這風格發酵的最大功臣，尤其他能成為川普副手凡斯所代表「保守中西部魯蛇」的「自由中西部素人」的對照，這樣的組合有點無心插柳。

所以接下來幾天，真正的挑戰反而落在賀錦麗身上，過去這段時間她幾乎沒有太多論述，她不能再閃避中外媒體。想要成為美國總統，就必須被攤在陽光下檢視，而這場大會就是最好的地方。

作者為東海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