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荒謬成為日常,你難道要束手就擒?

Phil Sm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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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圖文作家蕭瑩燈製作之梗圖。圖片來源:翻攝自蕭瑩燈臉書

全球政治人物素質下降已經發生有一段時間了,但2025年可能成為政治嘲諷(sataire)的末日,因為這一切正在快速變得荒誕不經,再也不值得嘲笑。

政治周圍總是存在著令人惱火的荒謬、扭曲、腐敗和無知,從史前人類第一次愚蠢到選出他們的第一位洞穴領袖以來,情況從未改變。

當政治是一件嚴肅的事情時,倫理和道德還會起作用。政治人物的偶爾失誤,為幸災樂禍的記者和喜劇演員提供了豐富的素材,他們可以利用這些失誤來嘲諷那些治理我們的人。

這種情況下政治人物面臨嘲諷,甚至會將其視為一種光榮的印記。1990年代我在歐洲擔任路透社記者時,曾多次造訪倫敦唐寧街11號財政部長官邸,那裡的樓梯間掛滿了幾十年累積下來的政治漫畫剪報。

偶爾一樁有娛樂效果的醜聞成為頭條新聞時,臉紅的政客為不當行為道歉或尷尬地辭職,理由是能夠有「更多時間陪伴家人」。

然而在過去十幾年,政治充斥極端,惡劣成為日常,謊言被接受為「另類真相」,而追求權位的人則通常是滿口胡言加上極度愚蠢。

很大程度上由西方政治人物推動的時代精神(zeitgeist)已經改變了,很遺憾台灣的一些政治人物似乎將美國總統川普和其他西方政客視為榜樣,並倣效他們的風格。他們信口開河,並且在適合自己的情況下轉換立場,發表荒謬言論並期望別人相信。更糟的是,他們認為自己凌駕於法律之上。

如果他們能,我們也能

我觀察到過去幾年,台灣不少政治人物的言行都直接出自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的劇本,這些可悲的人甚至不能獨創屬於自己的可怕風格,而必須模仿像川普這樣的人。

就媒體而言,過去令人拍案叫絕的嘲諷風格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平庸的報導,因為謊言和荒謬已經變得司空見慣。要知道對已經荒誕、可笑或腐敗的事情進行諷刺,是件很難的事。

例如那些想要削減鐵路公司、警察局和外交部預算的台灣政治人物,竟然聲稱這樣可以提高火車的安全性、減少詐騙行為、並且爭取已經和台灣斷交的國家。要嘲笑這樣完全不合理的行徑,是不可能的。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幾十年裡,政治一直還保持著誠信,尤其是在西方。戰爭的可怕在人們的集體記憶中是如此清晰,以至選民非常重視道德和正直。因此如果政治人物偏離相對正直的道路太遠,他們面臨的是激怒選民的高風險。

然而隨著戰爭世代的離世,這種集體記憶也消失了。我的父親和母親在過去二十年內雙雙去世,我的父親是一名應徵入伍的士兵,我的母親則經歷了納粹閃電戰,很幸運地在德軍轟炸她位於倫敦東部的家時倖存下來。

他們戰時的經歷十分慘痛,而這直接源於一個男人在短時間內摧毀了德意志共和國,將其變成了一個極權獨裁政權,這可能是民主歷史上最令人震驚的政治轉變。

正如人們常說的那樣,人類從來沒有從歷史中吸取教訓。一個世紀前,有一個民主國家被民族主義獨裁統治,導致了世界大戰、數千萬人死亡、經濟崩潰和全球苦難,但這個教訓似乎已經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了。

激進主義捲土重來

近年來我們目睹了激進民族主義在許多國家捲土重來,其中一些國家的民主受到侵蝕,因為政治人物試圖透過破壞司法系統和憲法來實施治理。大部分此類事件都是在政治光譜向右傾斜、威權主義以及將國家弊病歸咎於移民的背景下發生。 

不過世界上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心智健全的人,希望出現另一個希特勒,對吧?直到最近,大多數記者都避免將現在發生的事情與20世紀30年代德國發生的事情進行比較,以免和戈德溫法則(Godwin’s Law)相牴觸。

美國律師戈德溫(Mike Godwin)是網路的傳奇人物,他在1990年觀察到隨著網路上的討論時間越來越長,一個人被比作希特勒或其他納粹分子的可能性也就隨之增加。然而一旦有人在貼文中將某人或某物與希特勒或納粹進行比較,他們就已經缺乏有意義的論據,因為這種比較過於極端而荒謬,無須繼續討論。幾十年來這條定律似乎一直存在。

戈德溫法則出現至今35年過去了,而世界領袖的怪異舉動、謊言和對民主的破壞已經漸漸成為常態,甚至被一些人視為可以接受。

在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官司纏身、滿口謊言、對他人公開羞辱;在英國前首相強生一樣有不勝枚舉的說謊紀錄,對英國脫歐和新冠疫情的處理一塌糊塗,也是前首相的特拉斯首相生涯則是災難一場。

回到台灣,政壇有貪污行賄醜聞、似乎打算要背叛國家的政治人物、以及對憲法法庭的破壞。國民黨的國會議員拒絕接受任何提名的大法官,導致憲法法庭法定人數不足,無法做出憲法裁決。

台灣的政治人物正在利用其掌握的民主工具來破壞台灣憲法,就像川普對美國最高法院所做的那樣。

驚人的歷史對照

回顧歷史,希特勒在1933年做了類似的事。希特勒的前律師法蘭克(Hans Frank)曾說希特勒善於察覺「每一種正式法律中固有的潛在弱點」,然後無情地利用這種弱點,他在這方面是個專家。法蘭克後來因參與納粹暴行而被處決。

和川普一樣,希特勒也是言論自由的堅定支持者,他像川普一樣利用憲法賦予他的言論自由權舉行大型集會,對極左派布爾什維克(列寧領導的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社會民主黨人和移民、猶太人,甚至右翼民族主義者進行惡意攻擊。

川普對民主黨、墨西哥人和美國移民也採取了類似的做法,他對移民的言論無疑是惡毒的。他將他們描述為來自糞坑國家,並說他們是粗暴的人,很多來自監獄、精神病院、瘋人院:「你知道,精神病院,那就是《沉默的羔羊》裡的東西……」

希特勒經常宣稱要讓德國再次偉大,這讓我們震驚並擔憂地想起了川普的「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口號。  

希特勒利用自己在民主國家中不大的政治權力,阻礙立法進程,壓制政敵,破壞民主結構,將民主共和國變成憲政獨裁政權。當時的宣傳部長戈培爾曾經這樣說過:「民主的最大笑話,就是它讓自己的死敵得到毀滅的工具。」戈培爾於1945年5月1日在柏林殺死了自己的六個孩子和妻子,然後自殺。

戈德溫最近在接受《POLITICO》雜誌採訪時表示:「川普願意將自己與希特勒進行比較。」在他看來,川普正積極尋求喚起這種相似性,為自己建立一個獨裁者式的政府。這也讓我們重新審視當今世上渴望獨裁的威權主義者。

很明顯川普將竭盡全力操縱現有的美國憲法來增強他的權力,滿足他接管加拿大、格陵蘭等其他國家和控制巴拿馬運河的慾望。川普的言論可能看起來都很瘋狂,事實也確實如此,但不要低估川普心理的不平衡性,也不要高估他的智力。他除了決定午餐吃哪個漢堡之外,還能做更多的事情。

不只是美國,世界各地右翼勢力的崛起都應該令我們所有人擔憂。荷蘭、阿根廷、義大利、法國、瑞典和芬蘭的右翼民粹主義政黨都獲得了更大的權力。令人驚訝的是,德國選擇黨(AfD)承諾大規模驅逐移民,是二月大選強而有力的競爭者。

這一切都正中專制者的下懷,如果你揭開專制者的面紗,你會發現暗藏著一個獨裁者。

全球右翼民族主義的崛起是台灣應該擔憂的現象。川普對加拿大和格陵蘭島的帝國主義野心,與我們在南海、非洲和台灣所見證的帝國主義野心相差無幾。如果符合川普美國的私心,他是不會伸出援手幫助台灣的,這是無庸置疑的。請記住,作為一個想要成為獨裁者的人,他不只一次公開地欽佩世界上的其他獨裁者。

台灣的憂慮

但這並不是台灣的唯一憂慮。正如我們在其他地方看到、以及歷史呈現的那樣,利用旨在維護民主的工具來破壞民主,正在台灣發生。

那些想讓台灣更接近中國的政治人物,透過鎖緊國會大門強行投票來破壞現有的民主制度,在國會佔有微弱多數的政黨正在讓憲法法庭失去效力,並透過法律為中國更容易進入台灣社會提供便利。

這一切都發生得很快,因為國民黨和民眾黨在議會中目前只佔了相對的多數。他們非常清楚,如果不迅速採取行動討好中國,選民就有可能察覺並投票讓他們下台。否則你認為他們為什麼要干涉罷免規則,讓民眾更難罷免國會議員?

他們正在利用現有的規則,來破壞台灣目前享有的民主。

民主絕非完美且存在缺陷,是為了確保「人民」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而設計的。不幸的是,體制的缺陷使國民黨和民眾黨得以在國會中站穩腳跟,強行通過讓台灣更接近中國的政策,很明顯這就是他們想要做的事。上次大選投票給這兩個政黨的人,是投票支持與中國建立更緊密的關係,這是顯而易見的吧?因此他們現在就得到了這個結果。

美國顯然對川普感到滿意,而且也會接受任何後果。觀察現在發生的情況,也許美國的民主制度足夠強大,可以阻止川普對加拿大、格陵蘭或巴拿馬採取行動,一如我們在南海以及某種程度上非洲所看到的類似行動。

如果台灣上次民主選舉顯示選民希望與中國走得更近、推動兩岸更緊密的融合,那麼這就是人民的意願。如果選民想把台灣變成香港並扼殺民主,那麼根據現行民主規則,這是他們的權利。

我想說的是,就像美國有權投票選出一個潛在獨裁者一樣,台灣也有權投票選出一個顯然會破壞民主、使台灣成為潛在奴隸的政府。時間會告訴我們,得之不易的自由民主體制,是否會被同一個體制摧毀。

鑑於歷史上獨裁政權對世界所造成的傷害,看到一個年輕而自豪的亞洲民主國家,被旨在保持其自由的民主制度推入極權獨裁的懷抱,真是令人悲痛。

但在民主國家,你會得到你應得的政府,並且必須承擔後果。

作者在路透社工作超過三十年,從歐洲總部外派亞洲後就不再離開,曾任亞洲金融總編,南太平洋總編,南亞總編,北亞總編。退休後的台灣女婿目前旅居八里左岸,對台灣民主充滿興趣,希望能夠提供旁觀者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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