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過去,我們總習慣用美國第七任總統傑克遜的事蹟來概括川普的其言其行。將傑克遜主義所代表的民粹主義、愛國主義與擴張主義,對應到川普的核心思想。但綜觀川普這次重返大位後的首次演說,以及五花八門的行政命令,我們可以發現只有一個人的名字被提到了兩次。那就是美國的第25任總統麥金利(William McKinley)。
在川普的就職演說中,麥金利是第一代「關稅俠」、是推動建立巴拿馬運河的偉人,更是讓老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能夠在世界舞台上揮舞外交巨棒,衝刺「薄發」的「厚積」功臣。因此,麥金利的總統任期,成為了川普的成功典範。也讓川普立刻簽下行政命令,要把本已從「麥金利峰」改回原始名稱「德納利峰(Denali)」的這座位於阿拉斯加的北美最高峰,又改回「麥金利峰」,來表達自己的致敬之意。
小布希的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曼昆(Nicholas Gregory “Greg” Mankiw),曾在他經典的《總體經濟學》教科書中,將美國童話《綠野仙蹤》(The Wizard of Oz)的內容,還原至作者鮑姆(Lyman Frank Baum)所處的時代語境中。曼昆認為,鮑姆在《綠野仙蹤》中設計的各個角色與處境,其實都與當時美國的貨幣政策爭論有直接關係。
女主角桃樂絲被龍捲風帶離中西部堪薩斯後所到的奧茲國,因為有黃磚路又有翡翠城,就是一個金本位又使用美元的國度。黃磚路代表黃金、奧茲(Oz)是黃金計價單位盎司(ounce)的簡寫,至於翡翠的綠色,則是美鈔的綠色(又稱greenback)。而麥金利本人,不僅是守著金本位,反對增加貨幣流通數量,維護資本家利益,讓中西部農民債台高築的惡棍;更是各方騙票,一下說金本位好、一下又說金銀複本位也可以。就是個靠唬爛人民讓人相信他有強大力量,足以擔任「奧茲大王」的「語言魔法師」。
但麥金利到底是何許人也?這位在美國45任總統歷史排名上中段偏前(15到20名間)的人物,真的經常被後人忽略;甚至更常被他的繼任總統老羅斯福蓋過鋒芒(通常固定排在前5名)。翻看麥金利的一生,其實波瀾壯闊,從政資歷相當完整。就算在連選連任成功後尚未上任就遭刺殺,所以等於只當了一任總統;但他在短短四年內完成的豐功偉業,幾乎遠超一般美國總統。但又為何關於他的評價長期偏低,甚至有人要專門寫童話故事來諷刺他呢?
貿易保護的拿破崙
麥金利是俄亥俄州人。與當時代多數領導層一樣,都曾參與南北戰爭。作為軍人,他作戰英勇,從基層做起至官拜少校。在軍中,他的長官海斯(Rutherford Birchard Hayes,也曾擔任俄亥俄州州長與美國總統)成為他一生的摯友與政治上的導師。在退伍回鄉攻讀法學院擔任律師後,由於海斯的引介,麥金利一路從州檢察長,歷任州長與眾議員,並且至1986年代表共和黨贏得當年度大選,成為美國第25任總統。
在麥金利漫長的政治生涯中,最為人津津樂道或惡名昭彰的,就是他對高關稅的癡迷。1890年年初,作為俄亥俄州眾議員與眾議院籌款委員會主席的麥金利,提出了著名的「麥金利關稅法案」,並火速於同年10月通過。該法案一次性的將進口平均稅一次調高了近50%,直到1894年由民主黨總統克里夫蘭(Stephen Grover Cleveland)主導的威爾遜─戈曼關稅法案(Wilson – Gorman Tariff Act)通過後,麥金利關稅法案的高關稅方才調降。但到1897年,麥金利當選總統後,始終無法忘情高關稅的他,又鼓動同黨議員針對特定商品(如:羊毛和奢侈品)進行高關稅的貿易保護。
事實上,自1865年南北戰爭結束後,用高關稅來增加整財政收入,償還因為內戰而增加的國債,是當時政界的主流共識。然而,1880年後,戰爭負債已逐漸彌平,聯邦政府是否還要維持高關稅來增加收入的討論甚囂塵上。雖然民主共和兩黨都贊成政府不用透過關稅有這麼多收入盈餘,但針對「要如何降低關稅收入」乙事,兩黨卻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民主黨人多數很直覺地認為,降低關稅稅率自然就能減少關稅的稅收;但共和黨人多數卻認為,把關稅拉得更高,就能減少整體進口量,如此一來關稅收入自然就會下降。1890年通過的麥金利關稅法案,就是在後者(提高關稅,減少進口量)的基礎上進行立法。麥金利認為,這樣的高關稅政策既可以有效減少進口量、降低關稅收入;又能做到保護特定本土製造業的發展。這點上,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雖然美國現在大量舉債,但川普還是積極降低國內稅、提升關稅;真正的目的也不是要多收關稅,而是希望降低進口量、保護國內製造業。
但1890年麥金利關稅法案的通過,不僅引來其他國家的關稅制裁,在降低進口量的同時,也影響了出口量;更直接造成了進口商品關稅直接轉嫁至美國國內消費者的「輸入型通膨」問題。大量研究都指出,關稅雖然保護了美國國內特定製造業的發展,在產業技術與規模的進步加快了約10年左右;但全國消費者因為通膨與高物價所遭受的損失,其實遠超過這些特定產業的獲利(想想我國居高不下的整車關稅,居高不下的車價,與國內基弱不堪的汽車製造產業)。
更重要的是,陡升的關稅也引發其他國家不滿,交互間的關稅壁壘因此讓國際貿易更為蕭條。1890年的期中選舉,共和黨遭到了空前的慘敗,眾議院的席位直接對半砍。在1892年的大選中,競選連任的共和黨總統哈里遜(Benjamin Harrison)也被波及,敗給了上次的手下敗將克里夫蘭。民主黨因此掌握行政立法,盡快通過了威爾遜─戈曼關稅法案,將關稅調降回麥金利法案前的數字。(克里夫蘭跟川普是美國一百多年來「唯二」回鍋成功的總統,但一人降關稅、一人昇關稅。)
1893年,國際貿易量尚未因降低關稅復甦、進口商品價格還是居高不下。氣候因素導致美國小麥盛產價格暴跌,再加上國際銀行業因為地緣政治風險導致投資無法回收,因而向美國擠兌黃金。在缺乏黃金儲備的狀態下,各銀行只能緊縮放貸。一旦「銀行缺錢」的消息出現,恐慌性的擠兌就隨之而來。若再加上一家接著一家借不到錢周轉因此倒閉的公司,這就是「1893年經濟大恐慌」的始末。
貿易拿破崙如何成為總統
大恐慌自1893年持續蔓延克里夫蘭的整個第二任期。值得注意的是,麥金利並沒有因為自己屬名的關稅法案而絕跡政壇;高關稅帶來的負面影響(通膨),反而是拖垮了後續執政的民主黨(這點上可以對照川普跟拜登的關係)。隨著克里夫蘭的執政進入尾聲,1896年大選的競爭者逐漸浮出檯面,分別是民主黨的布萊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與共和黨的麥金利。雙方選戰初期的主軸,圍繞「銀行裡為何會沒有錢?」而展開。
布萊恩在該年芝加哥民主黨黨代表大會,發表了著名的「黃金十字架」演說(Cross of Gold speech)。其中痛陳,銀行業堅持用金本位的結果,就是把有限的黃金當作十字架綁架了美國;他也順便攻擊麥金利關稅法案禍國殃民,批評麥金利是「貿易保護的拿破崙」。他認為,唯有使用金銀複本位增加市面通貨數量,才能以國內通貨膨脹取代輸入型通膨的方式活絡市場、振興經濟,增加農民和工人的收入,降低他們對銀行的負債。
這裡一個有趣的伏筆是,布萊恩除了批評麥金利是貿易保護的拿破崙以外,針對關稅議題並無太多發言,而是把批評的火力全部集中在金本位。相較之下,麥金利卻嗅到了時代潮流的轉向,把選戰策略集中在自己「關稅俠」的保護主義價值上,逐漸淡出有關金本位或金銀複本位的爭論──這也是他被《綠野仙蹤》作者批評,甚麼都好、甚麼都騙,是奧茲(唬爛)大王的原因。兩人選戰主軸的錯位,也讓麥金利在選戰中段後一路壓著布萊恩打。但除了選戰主軸的差異外,還有其他原因讓麥金利占盡優勢:
第一,布萊恩面對前任民主黨總統克里夫蘭施政下,經濟未見起色的包袱(想想賀錦麗面對美國人最關心的通膨與移民問題,既無力辯駁也無力回應)。第二,布萊恩忽略了美國國內的高速工業化與技術創新。卡內基與洛克菲勒等實業家,崛起都在這個時代。這個工業化的時代潮流,不僅帶動了國內商品交易活絡與基礎建設擴張;也讓麥金利的關稅保護政策,在保護國內新興實業的方向上更有底氣。
第三,麥金利這次學乖了,不敢一次性的貿然全面提高關稅,而是提出整套計劃針對不同產業採取不同關稅,保護國內特定新興製造業。
第四,雖然布萊恩的宣傳經費是麥金利的數倍,布萊恩又比麥金利年輕、口才更比麥金利好,所以布萊恩在競選初期搭火車全國巡迴演講,鋒頭完全壓制麥金利;但麥金利深知自己的優缺點,他認為自己無論資金、年齡、口才都不如布萊恩的情況下,勉強拿香跟拜只會邯鄲學步,到時一定是走得東倒西歪。所以麥金利在家等人造訪,以逸待勞。這種敞開家門歡迎大家拜訪的做法廣受好評,後世稱為「前廊競選」(Front-porch Campaign)。此舉不僅能控制人流、更能在發言、對談上預擬講稿、避免出錯。
後見之明來看,麥金利在這次總統大選的勝利,象徵了美國政治「城市超越鄉村、工業壓倒農業」的時代來臨。麥金利緊貼時代的脈搏,與都市新型中產階級和商賈巨擘站在一起;布萊恩則受到廣大鄉村地區選民的歡迎。誠然,美國人選擇了麥金利,選擇了一個工業化與都市化的美國,也種下了美國作為世界霸權的「實業強國」基礎。
對川普來說,無論是保護主義關稅政策,或是實業強國產業政策,這些麥金利的選擇,都是川普極力推崇又亟欲模仿的。縱使這個「讓美國再次偉大」的道路,等在終點的可能先是更嚴重的國內通貨膨脹,或世界貿易秩序大亂所導致的蕭條。但這些問題,能不能因為美國國內現在AI、機器人與電動車的榮景,造就像十九世紀末美國「實業興起與國內市場活絡,因此甩開貿易保護主義所造成的衰退」,這點確實值得我們持續觀察。
麥金利的美利堅帝國
對川普而言,麥金利除了在經濟政策上值得效法外,他的對外戰略現在看來也是川普的重要參考。因為,除了這次川普就職演說提及的巴拿馬運河外,川普近期對加拿大與格陵蘭講話,也透露了同樣的「領土野心」。這對歷任的美國領導層來說,是相當罕見的事情。美國雖然是當今世界第一強國,但卻是以反英帝國霸權的「反殖、反帝」意識形態起家。正因為如此,所以縱使今日美國,已是軍事力量可以投放至全世界的軍武強國;更是制度力量足以規範全世界各領域的法律強國。但美國雖實質已是一個帝國,卻從不敢自詡帝國,更不敢堂而皇之的透露侵略野心。
雖然這種「名義上不敢自稱帝國,卻實質上絕對是個帝國」的說法,對一個從北美十三州蕞爾小國,擴張至今天跨越兩洋,甚至勢力遍佈全世界的國家而言,確實有點荒唐。但反殖、反帝作為一種官方意識形態,卻是美國的基本國策。美國立國史上的領土擴張,無論是租借、購買、武裝移民與兼併(政府事後追認),幾無官方自行宣告侵略意圖的行動。尤其近代以來,就算是發兵伊拉克或阿富汗,美國也是要強調自己是「預防性攻擊」,或是以民主十字軍的身分外送民主協助成立當地民主政府,最多就是像二戰後在日本和德國一樣留下美軍基地。但美國歷史上少數堂而皇之擴張或侵略的例外,就發生在麥金利執政時期。
美西戰爭
縱使麥金利在1897年三月的就職演說中明確告誡國人,不要鼓吹干涉外國事務,更不要被領土擴張所迷惑,因為美國的立國精神並不鼓勵征服戰爭。但事實上自美利堅立國之初,由第五任總統門羅(James Monroe)與第六任總統小亞當斯(John Quincy Adams)聯手打造的《門羅宣言》,就已經揭示了一個「東半球我不管,西半球我做主」的「勢力範圍內稱霸學說」,一種「非殖民帝國的帝國主義」。
只是從第5任總統門羅,走到第25任總統麥金利,中間橫跨80年,能夠讓「門羅宣言」徹底成為「門羅主義」,讓大英帝國徹底退居二線,讓其他歐洲列強的勢力完全撤離西半球的,就是麥金利執政時期,美國的幾個重大地緣政治抉擇。首先,最重要的就是「美西戰爭」。1895年,與台灣民主國同時宣布獨立的古巴,成為美西戰爭的導火線。
西班牙軍隊對古巴獨立軍的鎮壓,引來了美國帝國主義者的注意。對國內的擴張勢力來說,古巴在地理位置上,是一個完美實踐門羅主義的天選之地。民間的好戰分子廣為宣傳,「昭昭天命」(Manifest Destiny)讓美國人不該望洋興嘆。對麥金利說,他是美國反殖、反帝立國精神的忠實擁護者,所以他反對西班牙對古巴的暴虐統治;但他同時更是門羅主義的門徒。古巴作為西半球內美國勢力範圍裡發生的事情,美國就有出手干預的權利義務。
所以,當美國戰艦緬因號以保護僑民的名義駛入哈瓦那近海,卻因為不明原因遭水雷炸沉後,縱使從頭到尾麥金利都不想輕言開戰,但在立法機關與民意輿論的雙重壓力下,美國快速的對西班牙宣戰。而且因為科技的進步,麥金利成為第一位可以在華盛頓用電報和電話遙控戰局的總統,也讓美軍的指揮體系明快果決。
美國海軍兩個星期內,就在菲律賓馬尼拉灣殲滅了西班牙的遠東艦隊;並且拿下了菲律賓群島的控制權。接著,西班牙的加勒比海艦隊也被美國海軍全滅。這讓美國軍隊完全掃清了西班牙在西半球的勢力,並且一舉拿下了古巴、波多黎各、關島與菲律賓。直到今日,雖然古巴與菲律賓已非美屬,但波多黎各和關島仍以美國海外領地而非美國國內一州的身分受到聯邦政府的統治。
美國併吞夏威夷
古巴、波多黎各、關島與菲律賓之外,則是原為獨立王國的夏威夷。美國對夏威夷的野心,在十九世紀末期,自哈里遜到克里夫蘭等總統任內始終沒有改變。麥金利本人,更是在美西戰爭進行時,就已同步規劃兼併夏威夷。而在這之前,無論是在國務院的備忘錄或是參議院的法案中,也都有美國調查並計畫併吞夏威夷的歷史紀錄。但真正實踐,也是在1898年時,繼任的麥金利開始推動後,美國參眾兩院方才共同通過了併吞夏威夷的法案。
對這些門羅主義的門徒而言,夏威夷不僅是美國持續西進太平洋重要的補給站;更是在維繫門羅主義「西太平洋我話事」的帝國威信。因為根據當時美國僑民與各政府單位的調查都顯示,若美軍不進駐,美國勢力不正式進入夏威夷,則夏威夷很有可能會發生共和派與保皇黨的亂鬥,而這樣的混亂,會讓夏威夷的實質控制權,落日大量移入的日裔移民手裡。
門戶開放政策
1900年,時任麥金利的國務卿海約翰(John Milton Hay),在中國主推「門戶開放政策」(Open Door Policy)。政策的起因,在於義和團爆發後八國聯軍攻入北京城,中國政局一片糜爛。英國因陷於南非波爾戰爭無暇顧及遠東,在美方的強勢主導下,八國聯軍中的各國,皆同意在華利益均等,並以不瓜分中國領土與不割裂中國主權作為共同遵守之要件。
雖然過不到幾年,日俄戰爭後,美國承認日本在滿州的特殊利益,還透過時任總統老斯福居中調停雙方停戰,等同於讓門戶開放政策徹底瓦解。但美國在中間斡旋時,各方都得在西太平洋賣美國的面子,也讓門羅主義有關「勢力範圍內美國做主」的鐵律維持。
巴拿馬運河
川普今日念茲在茲的巴拿馬運河。事實上從門羅宣言到門羅主義,其中既維持又作梗的,就是大英帝國在加勒比海以痛擊海盜為名義巡航的龐大艦隊(想想電影《神鬼奇航》)。因為對美國而言,在實力不夠前,要靠英國海軍才能排拒英美之外的其他歐洲帝國主義勢力;但在實力逐漸增長時,英軍的存在,就成為門羅主義的掣肘。1850年左右,英美雙方就曾對「不在中美洲興建運河」這件事情達成共識與初步承諾。
直到美西戰爭期間,美國艦隊雖然同時在菲律賓與古巴擊敗西班牙艦隊,但西太平洋與加勒比海間的地理阻隔,讓美國又重新萌生在中美洲興建運河以調度兩洋艦隊的想法。而這個想法之所以得到實踐,也是在麥金利與國務卿海約翰主導下,經過與英國多方斡旋,並以運河中立化、非軍事化,開放所有國家船隻通過為前提,英國才同意美國在巴拿馬興建運河。
時空錯置的川普
雖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川普以美國先賢篳路藍縷之功,意圖克復未竟之志。從關稅到巴拿馬運河,川普都以麥金利為師,希望讓美國重新走上這條門羅主義上的「崛起之路」。但此一時非彼一時。麥金利的時代,美國正在面臨一個厚積轉向薄發的時刻。無論是保護主義或產業政策,都是讓美國作為製造業強國與實業國家有所成後,才有門羅宣言變成門羅主義,真正讓美國成為西太平洋的主人。
但如今的美國,不說厚積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川普都還需要力推關稅保護國內產業,更要吸引外資重新支持「美國製造」。如此實業興國尚未達成的狀況下,就想要大開大闔的「四處經略」,這也未免太操之過急。更何況,從前的蕞爾小國,如今早已是世界第一強國。
門羅主義是把自己的位置放在「區域強權」,而不是「世界霸權」。但對一個跨洲的世界霸權來說,從大英帝國學習到的經驗傳承了幾代美國建制派的外交菁英,強調的是以最小的軍事投入維持「人、貨、錢」的自由流通。並且透過創設制度、維繫制度、懲罰違反制度者,來領導、治理暴虐的國際關係無政府狀態。
川普學習麥金利的門羅主義之路,等若主動放棄了美國主宰世界的地位與領導世界的權利義務。川普的關稅策略或兼併策略,是崛起強權的策略而非世界霸權的策略。世界霸權的策略是要以規則聯合眾人,並且以規則的維繫者為最高原則。崛起強權、區域強權製造衝突謀求成為世界霸權;世界霸權則維繫和平謀求霸權的長治久安。如此看來,川普今日的做法不僅是時空錯置,更是角色錯位。但如果這就是美國人的選擇,那麼或許我們正在見證一個世界霸權退縮成為區域強權的歷史。
如此看來,領導美國從區域強權走向世界霸權的麥金利,應該可說是美國歷史上的偉大總統;但引導美國從世界霸權走向區域強權的川普,或許會是美國歷史上真正的奧茲(唬爛)大王。
余自束髮以來,粗覽群書,獨好屠龍之術,遂專治之,至今十餘載矣。從師於南北東西,耗費雖不至千金,亦百金有餘。恨未得窺堂奧,輒無所施其巧。由是轉念,吹笛玩蛇,偶有心得,與舊親故共賞,擊節而歌,適足以舉觴稱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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