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步本土小黨的存在,為何成了原罪?

林邑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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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黨結盟。圖片來源:翻攝自台灣基進臉書

為什麼投入罷免運動的進步本土小黨被罵得很慘?這個問題問錯了。因為關鍵不在罷免,而是對於狂熱的民進黨支持者來說,進步本土小黨的存在,就是一種原罪。

這個共享的原罪,反而讓萌芽中的小黨策略性結盟所引發的異同之爭,變得不那麼重要。因為不管過去每個小黨做過什麼事、有什麼主張,單單是本土小黨還在,甚至還投入罷免運動的事實,就足以讓每個小黨看起來都差不多,值得綁在一起痛揍一頓。

在高度分眾的媒體環境中,這件事無足輕重,只在狂熱民進黨支持者、個別小黨支持者的小圈圈形成一股風暴。對於大多數台灣人民而言,就是一陣漣漪,也難以影響罷免運動到年底的走勢,但是它或許是個徵候與機會,讓進步本土小黨的異同之辨,能夠在具體的運動中找到求同存異的契機。

小黨的存在傷了誰?

為什麼進步本土小黨的存在是一種原罪?因為它挑起狂熱民進黨支持者最深的恐懼。即使小黨無意如此,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這無涉主觀意願,而是政治區位的必然結果。

民進黨支持者並不真的害怕國民黨,只是看不起它。即便國民黨執政了大半個世紀,如今仍是國會最大黨,但其顢頇老態與親中蔑台,早已讓民進黨支持者極端藐視。因此,民進黨眼中的國民黨,當然是一個明確的敵人,但更是一個有助於「凝聚」我方支持的敵人,馬英九是台獨教父一說,即是由此而來。

相對的,民進黨的狂熱支持者,非常在意進步本土小黨的一舉一動,他們用強烈的憎恨,來表達他們的厭惡與恐懼,因為他們擔心,跟自己在價值理念比較接近的小黨,會「分化」對民進黨的支持,讓民進黨變得弱小,沒辦法贏過國民黨,因而是必須消滅的敵人。

如果小黨沒有了,那就回到藍綠對決。如果國民黨沒有了,很抱歉,他們沒有想過,因為在這個設想中,國民黨的存在是理所當然、不會消失的,是讓自己顯得比較優越的必要存在。

這個簡單的後設分析,只是要點出一個事實,民進黨狂熱支持者的攻擊,其實是一種矛盾的恐懼。他們先是承認了進步本土小黨在價值理念上比較相近,卻因為害怕民進黨輸給國民黨,轉而打擊對某些泛綠選民具有吸引力,因而能夠「分票」的小黨,把小黨說成是陰謀臥底,說穿了,不過是一種弱弱相殘。

所以,進步本土小黨要有一種體認,只要國民黨還沒有衰弱到奄奄一息,或是國民黨沒有強大到讓民進黨狂熱支持者別無選擇,只能團結所有非國民黨勢力,而是處在一種不上不下的狀態,小黨被狂熱支持者又黑又罵,實屬必然。

如何療癒恐懼的傷?

但這對台灣不是好事,至少就成本效益而言。因為它會讓台灣退回到十年前的國民黨完全執政。

快速回顧過去十年。太陽花後的2015年,非國民黨勢力大團結,結終了國民黨的完全執政。而後民進黨完全執政,面對積弱的國民黨好整以暇,鬆懈改革步伐,最後勉力保住總統,丟掉立院多數。

過程中,時力曾努力扮演本土在野的角色,但很快的被不玩這套、純粹操弄仇恨的民眾黨侵蝕了了定位,結果就是藍白拿到了國會多數,未來還會以2024未能實現的藍白合,來挑戰2028的完全執政。

忙了一遭又回到十年前,應該不是本土派所樂見。那關鍵的問題是,如何不要重蹈覆轍?答案其實並不新奇,本土派政黨必須以進步的改革主張,穩健爭取更多游離中間選民的支持,最終讓本土的第二支腳成形,形成本土執政在野相互輪替的理想局面。

環境永續、台灣獨立、公平正義、社會民主、親子友善,這些改革理念,在黨外時代與推翻國民黨的威權統治齊步並進,首先孕育了民進黨,在民進黨取得權力、邁向執政並逐漸妥協保守化的過程中,又形成了多個本土派的進步政黨。

也就是說,本土派追求好國好民的價值理念,才是近三十年來,接連催生台灣綠黨、台灣基進、時代力量、社會民主黨、小民參政歐巴桑聯盟等政黨的真正力量,與源自國民黨分裂而非理念分歧的新黨與親民黨、源自柯文哲競選總統工具性需求的民眾黨,有本質上的差異,領的是完全不同格式的出生證明。

所以,如何療癒恐懼的傷?這不僅是狂熱的民進黨支持者需要思考的問題,更是進步本土小黨必須面對的挑戰。

如果本土派要繼續長大,那麼繼續追求進步,就沒有回頭路。一廂情願的寄望民進黨一黨獨大,認為消滅小黨可以讓民進黨更強大,既不民主,更不現實,只是懦弱。

如果進步本土小黨堅定不疑地追求價值理念,那麼路途上的傷,就是遵循道德義務必須付出的階段性代價,是一種必須衷心熱愛的命運(amor fati)。

或許不公平,也許是考驗。我們看過了柯文哲與黃國昌的成魔之路,他們給我們上了寶貴的一課──缺乏價值信仰,有多麼容易成為仇恨的奴隸,願在顛簸路上的本土派,不論大小黨之間、小黨之間有多少恩怨情仇,有信心與愛,通過命運洗禮,起造進步本土的理想國度。

作者原本是研究台灣史的社會學學徒,自2015年起參與時代力量大小選舉,對理念型的第三勢力政黨在台灣扎根抱有浪漫的期待,現為時代力量副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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