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韶／炮製「習凡是」？為何中共在兩會前夕高調紀念華國鋒？

紀念華國鋒的意義，要從毛澤東說起。圖／路透社

對於不熟悉中共黨史及其政治發展的人來說，華國鋒對他們而言的確是一個陌生無感的名字，因為他註定只是一個過渡性的政治人物。即便他曾經擔任過黨內最高領導人、最高軍事指揮者與國務院總理的角色，在未來肯定是空前絕後的紀錄了。

毛澤東「接班人」華國鋒

在尚未進入權力核心之前，華國鋒的政治資歷極為平凡，教育程度一般，未曾參與史詩級的長征，抗日與國共內戰時都只是層級不高的縣委書記。真正讓他嶄露頭角的機會是1951年調任湖南湘潭，由於此地正是毛澤東的故鄉，因此華有與毛直接互動的機會，這層特殊關係也將影響他未來的仕途。

正值文革如火如荼展開，中共內部的權力鬥爭也日益白熱化。文革之初打倒了黨內兩大走資派劉少奇與鄧小平，卻埋下了林彪與四人幫之間決裂的伏筆，並在二次廬山會議與林彪叛逃身亡後達到最高潮。此時如日中天的四人幫非但擴權，也將手指向周恩來，徹底改變黨內的權力平衡。

在周逝世並爆發四五天安門事件，四人幫立刻出手鬥倒重新復出的鄧小平。毛意識到自己時日不多的狀況下，必須要進行合適的人事安排，否則放任四人幫當道只會讓政經情勢持續失控，導致中共失去控制中國與持續執政的能力。

畢竟對毛來說，發動文革打倒劉少奇、清算黨內官僚資本主意的目的已經達成，至於建立新人新社會「不斷革命論」的理念難以交付給四人幫，因此他必須親自為這場轟轟烈烈的無產階級革命畫上句號。

由於華國鋒不屬於任何派系，只對毛澤東個人效忠，再加上在湖南推動農業集體化有功進入國務院工作並接任代總理，在毛病逝前遂以「你辦事，我放心」的加持下成為接班人。果不出其料，華國鋒掌權後，隨即與葉劍英與汪東興合作，在懷仁堂事件中逮捕四人幫，正式結束文革十年浩劫。

華國鋒為何敗給鄧小平？

華國鋒自己清楚，毛澤東路線是自己政治合法性唯一的來源，因此在意識形態上他只能高舉「凡是毛主席作的決策，我們都堅決的擁護；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們都始終不渝的堅持」，史稱「兩個凡是」路線。

由於華欠缺群眾魅力，再加上「兩個凡是」這種僵固又保守的思想說服力不高，隨著鄧小平第三次復出，他就在華的軟肋下手，積極在路線上取得主導權，畢竟在中共黨內取得話語權，意味得到了政治權力。

鄧的鬥爭手法十分高明，其邏輯就是「扛著紅旗砍紅旗」，他認為「實事求事」才是毛澤東思想的精髓所在。過去毛在與國際派鬥爭時就是能夠審時度勢，從中國國情出發才能打倒充滿教條主義的政敵。華國鋒如今把毛思想庸俗化甚至教條化，不僅犯了國際派當年的錯誤，甚至陷毛澤東於不義。

這就是鄧小平提出「兩個凡是不符合馬克思主義」、「實踐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的意義，在這般犀利的攻勢下，華國鋒自然敗得一塌糊塗。

鄧的出手不僅如此，在十一屆六中全會時，在其主導下又提出了「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決議」，針對毛澤東的歷史功過予以定調。雖然「建國有功文革有罪」的「七三開」是官方立場，但已把毛與改革開放作出了區隔與切割，更讓信奉毛主義的信徒華國鋒難以自處，因此在會後華提出辭呈，並在中共十二大交出權力。

諷刺的是，為了重建集體領導的制度，避免個人崇拜帶來的政治災難，中共也在十二大廢除黨主席制，取而代之的則是現行的總書記制。

小結

在兩會召開前夕，中共罕見由主管意識形態的王滬寧，替華國鋒舉行紀念一百年誕辰週年座談會。一般人可能摸不著頭緒，然而熟知中共黨史的黨內高層自然理解箇中政治意義。

習近平授意王滬寧高調紀念華國鋒的用意很明顯，就是希望對其效忠者，日後也能政治正確炮製幾個「習凡是」出台。至於其他應該退出政壇的人也應該有自知之明，在理當學習華國鋒在明年二十大前「裸退」以求自保。

諷刺的是，華國鋒是高舉毛路線以黨主席之姿被鬥下台，王滬寧拿他來當未來習路線的政治榜樣，不知道是否是種高級黑，還是試圖留下什麼政治伏筆呢？

政大東亞所碩博士。現任兩岸政策協會研究員兼副秘書長、東吳大學法律系兼任助理講授、媒體專欄作家以及政治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