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變臉」當下…金與正登場的背後意義

北韓最高領袖金正恩的胞妹─北韓勞動黨第一副委員長金與正。圖片來源：美聯社／達志影像

5月底，南韓的脫北者運動團體，試圖在邊界地帶，以空飄氣球散播反體制傳單至北韓，引發最高領袖金正恩的胞妹─北韓勞動黨第一副委員長金與正震怒，宣布中止兩韓一切聯絡管道，更暗示將開展暴力行動的企圖。隨後，北韓真於6月16日下午，爆破設於開城的南北共同聯絡事務所。

金與正已不再只是過往的「言語威嚇」，而是付諸實際的破壞行動。首爾當局傷透腦筋當下，值得注意的，就是金與正以北韓「第2號人物」之姿，浮上檯面。

脫北者團體在5月31日於邊境地帶展開傳單空飄行動後，金與正在6月4日，發表措辭激烈的談話文。

「那群叫『脫北者』的傢伙，奔瀉竄出，使出無賴混帳的作為，要將數十萬張反北韓傳單，朝我區飄放。問題在，連做人都不配的這群垃圾，動不動就要招惹觸動我們的『最高尊嚴』。」

而就在6月9日，平壤當局切斷包括南北共同聯絡事務所、東西海軍事通訊及青瓦台與勞動黨中央委員會本部廳舍等所有電話線路，南北韓所有能即時對話的渠道，全告無效。輿論開始擔憂，如此情況下，萬一陸海邊界發生事故或挑釁行為，將一發不可收拾。

「我們不會讓南韓那些人只單純受傷，還要他們歷經痛楚，才會切身知道，他們肇下什麼錯…不久將來，眾人將目睹此番光景─一點用處都無的南北共同聯絡事務所，將崩塌到連個形狀都沒有。」金與正在6月13日發表的談話文中說道。這番話，警告著將對南韓採取攻擊或毀滅性行動。

就在金與正談話文一出後，相隔4天，就在6月16日下此，位於邊境地帶的南韓京畿道坡州市台城洞，有人聽到北方開城一帶，出現巨大爆破聲響，隨後冒起濃煙，南韓統一部也隨後證實，北韓已將南北雙方依據兩年前文金會《板門店宣言》所設立的南北韓共同聯絡事務所，予以爆破。

2018年起，南北韓與美國元首相繼碰面，韓半島時隔已久「破冰」。兩韓重啟交流協商，美朝也舉行實務談判與峰會，雖然「川金會」無果而終，三方有所不滿，卻也沒撕破臉。但這回，金與正接二連三的文稿，宛如「狗血連續劇」的連串激烈言詞，而且「說到做到」，讓情勢又陷不可測的緊張詭譎中。

目前看來，金與正的權位與影響力，已大幅提升。過往，穿梭於各種大小儀式與峰會間，螢光幕前，金與正曾幫哥哥拿著菸灰缸、代接獻花、傳達與接收哥哥簽署的文件，那時形象還停留在「助理」的層次。

「文金會」登場前，金與正以平昌冬奧北韓代表團特使身分造訪南韓，當時媒體捕捉到不少鏡頭，她頭抬高望向四方，顯得有點高傲冷酷；碰上文總統夫婦，卻又是溫和有禮、談笑風生，至文金會登場時，親切形象依舊。

但今年起，金與正的形象，透過她傳達出的文字，有了重大逆轉。先是3月初，北韓舉行「火力戰鬥訓練」，朝東海連射兩發飛彈，青瓦台表達遺憾，還透過國家安保室回應稱此舉對緩解緊張無助益，要求中斷。

隔天，北韓就透過金與正發表聲明稱「對青瓦台『低能』的思考方式甚感驚訝」，表明訓練並非為其他人，而是出於自衛。而沒多久，金正恩又向青瓦台遞送親筆信，除關心文總統健康，還對他克服新冠疫情表聲援之意，傳送「友誼與信賴」。金與正與金正恩兩人，分別扮起「黑臉」與「白臉」的角色。

而自金與正於6月4日發表揚言中斷兩韓往來的談話後，北韓官媒也掀起異象—《勞動新聞》連日來花費2到3張全版的篇幅，刊載談話文內容與各界擁戴迴響，北韓中央電視台更花費2／3的新聞時間，播出各界抗議與批判南韓「對北傳單」的集會。

自金氏家族確立政權後，北韓官媒上還未有過像這樣，除最高領袖外，還有人能發號施令，連日獲迴響追捧，能見度幾乎超越最高領袖本人，金與正創下先例。

在無集會結社自由的極權國家，此舉必定為當局刻意動員。新冠疫情肆虐全球的此時，北韓除對外彰顯「零確診」的自豪，也要透過民心競逐對「領袖的妹妹」表忠誠，正式宣告其將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位執掌者，其他中老年世代的黨政高官都無法比擬。

6月13日的談話文中，金與正特別提到：「我行使委員長同志（即金正恩）、黨和國家賦予我權限，向對敵事業相關部門，下達進入下個階段行動的指示。」

這番話，凸顯金與正目前能發號施令，是來自哥哥首肯。至此，金氏第3代接班體系，從金正恩到金與正，確立「親權」之延伸，讓家族掌政的根基，更為穩固。

在初代領袖金日成掌權時，金正日於1970年代末期逐漸浮上檯面，金正日的妹妹金敬姬（2013年被處決的張成澤妻子、金正恩的姑姑）也於1987年以勞動黨輕工業部長之姿亮相；如今，第3代金正恩上台第9年，也決定讓妹妹金與正在政壇上有更大權位，延續家族影響力。

從「助理」變成「輔佐哥哥的全國第2號人物」，從「和藹可親的公主」變成操掌南北聯絡生殺大權的「狙擊手」，金與正的形象轉化，除延續金氏家族之於北韓政權的血脈外，形象操作上，可能也將分擔哥哥金正恩的部份「累贅」。

當強硬姿態與攻勢，集中在金與正身上，未來就能更容易反過來塑造金正恩「親民」的形象，不僅博取社會內部好感，也更容易對外施展雙面策略，交相威脅。

作者為定居首爾的駐韓獨立記者，《韓半島新聞平台》創辦人，長年採訪與評論南北韓時事，希望注入具有台灣觀點和現場觀察的韓半島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