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新局下的美國大選

邱師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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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東的確不一樣了,尤其是對美國而言,她沒辦法像過去一樣,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中東。現在美國要煩惱的地區,除了中東,還有烏俄與中國,就算中共下面的小跟班北韓都會是美國在東亞局勢要緊盯的對象。從最近在眾議院通過的援外立法包裹(legislative package)的金額就可以看出美國必須要分散注意力,這項包裹的總額是950億美元,當中610億給烏克蘭,260億給以色列,超過8億給包括台灣的印太地區,另外也包含其他議題包括禁抖音等的費用。而在對烏(311-112)、對以(366-58)與對抖音等(360-58)的投票紀錄中,對印太援助的表決以最沒有異議的385-34票通過。

圖片來源:達志影像/美聯社

回到中東,我們簡單回顧去年以來局勢時間軸:

2023年10月7日哈瑪斯從加薩對以色列發動攻擊,發射3000枚火箭彈,伴隨2500名武裝份子突襲以南。同年10月28日以色列開始反擊,不但空襲加薩也清剿地面,直到美歐等國認為以色列已經殺過了頭。此外,同年十月黎巴嫩真主黨與以色列發生衝突。同年12月3日,由伊朗支持的葉門胡賽組織在紅海襲擊兩艘以色列船隻。2024年4月1日以色列空襲伊朗駐敘利亞領事館,造成數人死亡。同年4月13日,伊朗對以色列發動空襲作為報復,就在4月19日以色列空襲了多個位於伊朗境內的目標。截至今年四月為止,已經死了1,410位以色列人與34,000位巴勒斯坦人。

華府菁英對於以哈與烏俄的歧見

對於中東,華府的政治菁英立場儘管千絲萬縷,但大體可分為兩條軸線:第一條是川普系的共和黨員,這一群人會比較希望繼續援助以色列對抗哈瑪斯,尤其是福音教派的川粉;但這一群人卻非常反對繼續援助烏克蘭,認為外國的戰爭美國沒有必要管。

至於第二條,則是民主黨建制派,以拜登與國務卿布林肯為首,這一群人認為以色列打哈瑪斯打過頭,甚至濫殺平民,但另一方面,他們希望能夠繼續援烏。民主黨員,尤其是左一點的美國頂尖大學覺青,對於巴勒斯坦無辜的百姓,都是一面倒的同情。筆者有不少在美國大學任教的猶太人教授,立場也是同情巴勒斯坦。

也就是說,當下華府菁英要處理的國際議題,比較急迫且棘手的,一時半刻之間並不是中國,也就連帶不是台灣。川普當局乃至於拜登執政的前半段,美中台三邊的緊張關係,因為烏俄與中東的新一輪衝突而被轉移焦點也好,或說美國希望中國在中東與烏俄戰局中能扮演一下和事佬也罷,的的確確美中衝突目前有緩和跡象。北京與台北之間也因為馬英九訪中有紓壓跡象,同時在中國內部經濟蕭條未獲顯著解決之前,北京對台軍事騷擾雖未放鬆,但就先得過且過,沒有升高局勢的必要。

因此,當中國威脅暫歇,以色列對哈瑪斯的衝突只要不是無限升高,拜登當局就能多分點神來拉烏克蘭一把。反之,中東的緊張關係不收斂的情況下,雖不會立即導致美國要打兩場戰爭,但會增加美國把資源同時送往兩個地區的負擔。

在美國反共是流行,但反恐有切身之痛

幾個思考美國人與華府政治菁英怎麼看共產黨與回教基進派的想法。先講一個共通點,幾個邪惡世界的大魔王包括俄羅斯、中國與北韓,甚至伊朗,不是擁有核彈就是具備潛在核武能力(伊朗),美國對這些硬跟美國打無法打贏但卻可以按核按鈕同歸於盡的國家有所忌憚。從一個最現實主義的觀點來看,這也是為什麼美國對於烏克蘭與台灣兩個盟邦如果有難時,不到最後一刻不會直接介入的原因之一。

但美國也不是愛莫能助,因為美國評估她認真起來的「間接協助」,就已經足夠讓台灣對抗中國與烏克蘭對抗俄羅斯。戰略上這叫做「離岸制衡」(offshore balancing),戰術上就是軍援的力度、精準度與持久度的問題而已。美國還是站在全世界軍力的制高點,她會希望自己的航母艦隊、匿蹤戰機與AI在軍事領域的長足領先就能夠保持威懾效果,不戰而屈人之兵。所以對抗這些大魔王的問題不在於美國的軍事能力,而是在於美國內部的政治紛爭,尤其是制度性的政治紛爭(選舉),這也是民主國家領袖如拜登與眾院議長強生會有的、但習近平或普丁比較不會有的困惱。

接下來我們談一下兩種對於美國的威脅:共產黨與回教恐怖主義。前者對美國來說從來就不是真正的威脅,看過電影《奧本海默》的讀者應該都能感覺到,在美國這塊土地上的高等知識分子,並不把共產主義理解成是在貧窮世界已經褪成威權甚至集權的中共、俄共與朝鮮共產黨。

持平來說,美國國祚237年以來,國土從未被共產主義者分裂過,反而是被自己的奴隸主分裂過。換言之,共產主義或者說純粹的左翼,是被美國人拿來理解自己國內經濟秩序的一種思考邏輯。馬克思起源、俄國實踐的共產主義,反而跟美國國內殘破不堪的社會福利與久久無法褪去的種族歧視無法根治有關,彷彿在共產思想當中,這兩種弊病可以獲得根治。因此,共產主義對於美國來說鮮少是國際現象,而是國內知識分子的「時髦穿搭」。共產思想也有點像美國人自己想像的一帖「中藥」,是西藥(資本主義)吃久了的一種營養品。講句不客氣的,富裕的美國人根本就不清楚什麼叫做左,左傾的美國人常常像是中國城裡彆扭拿著筷子吃麵的自由派大學生。

但是回教恐怖主義就不同了,她對美國來說是真真切切的痛,她是蘇聯垮台之後美國人持續傷亡的來源,更是2001年9月11日撞紐約雙塔的客機陰影,代價是2,996條性命與6,000人以上的傷亡。每一條人命都足以讓美國出兵報復。的確,當年歐巴馬總統一聲令下,海豹部隊就狙擊了賓拉登。2001年之後,美國反恐是玩真的,過分上綱的國家安全常常侵蝕了個人自由與隱私。所以美國對中東地區的恩怨情仇,尤其是伊朗、巴勒斯坦跟以色列之間的恩怨都會小心謹慎處理。

只是民主黨建制派如拜登VS.川系政治人物看待中東的觀點切點不同,前者的視角大體如前述有這些創傷經驗,所以避免再激怒恐怖分子;但後者則會從美國白人基督教福音教派(evangelical)與猶太教間的連結來去思考。川普本人容有搖擺空間,但川粉選民們卻是一路走來死忠如一的支持以色列。

這也回到最前面本文所說,美國因為烏俄膠著與遠一點的中國隱憂,美國不願意再在中東局勢火上加油,所以伊朗對以色列發射飛彈,既然沒嚴重傷亡,拜登就急電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要他算了吧。但美國在中東地區的自制態勢會維持多久,誰也說不準,也許今年11月5日大選後如果換川普上台,川普又與納坦雅胡同一個鼻孔出氣也說不定。

作者為東海政治系專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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