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歷史系裡擔任教學工作,常常就是會在講課時,會不自覺地想起,然後去提醒學生說:在過去所發生過的事情,所產生的的邏輯,往往會在我們也還不留意的時候又重新發生了一次。可能時空背景不同了,參與者也換掉了,但往往事情的本身或是事情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的類似。這樣的狀況重複給幾次,往往就會形成你的經驗,以及對這個世界運行的一些基本的看法,從而讓你慢慢地變成一個自立的人。
說得更白話一些,就是人變得「世故」了。所以歷史是一門可以讓人學習變得世故的學問。但我也總喜歡再跟學生說,你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在打一場你看不到的仗,所以可以溫柔跟仁慈一點,但同時間也別忘了對良知與正義的堅持。
成功的知名度行銷
我也常想會產生這樣的感覺,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對我而言,這更像是一個職業性的習慣,加上現在查閱管道的方便。過去的記憶,往往會以更迅速與鮮活的方式回到我日常生活的脈絡中。在這此間,對歷史的感覺,也可以是對特定的歷史人物或事件所產生的愛憎與憐惜的情感與討論也跟著飽滿了我們的生活。
只是說,當看到不同的切入解釋時,愛憎感所起的攻防心油然而生。在目今方便的發言渠道的導引下,不必也不用進行不同立場的證據比對的討論之時,單單只是發言者的權勢與詮釋的不同,就能夠激起很大的波瀾。而在一個強調行銷的年代,能夠激起興奮跟討論,從而形成風潮,對行銷者而言,都是求之不得。所以只要能成功地激起閱聽大眾的愛憎情感,都算是成功的知名度行銷吧!
作為一個歷史老師,我也常在想:除了老生常談的「鑑古知今」外,對於這樣的「暴起一時,小成則隳」的固定行銷戲碼,歷史又可以跟日常生活產生哪些連結關係?或說我們可以怎樣去制衡這樣的知名度行銷?對此,我相信對過去的記憶是社會良知的一部分,同樣也對不論是行銷者還是權力者都產生了制衡的作用。
無孔不入的行銷手法
特別是講授現代史的時候,我也很喜歡強調米蘭.昆德拉的這句話:人類反抗權力的鬥爭,就是記憶對抗遺忘的鬥爭。只是說,以往我們得要反抗的是:威權體系下的濫權者對我們自由與尊嚴的侵害。但到了今天,我們則是更要去警覺無孔不入的行銷手法對我們個人選擇形成的影響。發生在2021年春天的眾多行銷事件,都可以看到這樣的影子。
在網路所強力建構的後事實的世界裡,良知竟然也變成了一種選擇。我更擔憂的是:往往良知不是沉澱後的集體收斂,許多時候,良知是氣急攻心下的個人雄辯。
「歷史感」的定義
就我自己的觀察,所謂的「歷史感」是將社會記憶與我們的日常生活進行連結的驅動觸發機制。除了警覺行銷手法對我們獨立選擇的侵蝕外,我們也應該持續去追問到底為何同樣的行銷手法、乃至於厭女言論會一直發生,除了指責外,到底問題的關鍵機制在哪裡?當然,我們也可以繼徘徊於:這事情又怎麼來了跟事情就是這樣,所以沒辦法的兩種情緒迴圈中去繼續我們當下對過去的感覺。
每天看那些可預期立場下所生產的言論,我不想當一個自己覺得自己還有選擇的消費者。以史為鑒家的後事之明,總讓想起我很喜歡的美國科幻作家馮內果Kurt Vonnegut(1922-2007)說過的這句話:「誰更可憐?是被警察綁起來塞住嘴的寫作者,還是生活在極致自由之中卻沒話好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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