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試煉中的台灣

陳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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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霍(Jean Tarrou):「我痛恨看到有人被強迫死掉。」「比起利用囚犯去做危險的防疫工作,我認為更應該雇用自由人,而我已經擬好了一個防疫志願協助隊的計畫。」

                  ──卡謬,《瘟疫》(La Peste, by Albert Camus)

根據統計,全球已有一億六千萬人染上武漢肺炎(此數字應是嚴重低估)、有超過三百萬人死亡,許多人失去親人或工作收入,許多地區曾經封城。但因為台灣防疫指揮得當、民眾充分配合,直到2021 四月,多數台灣人並未強烈感受到疾病的威脅與生活的不便(相對於其他國家)。

圖片來源:翻攝自華視新聞Youtube頻道

很不幸的,因為少數華航機組員違反規定,導致變種病毒進入台灣社區,近日感染人數暴增;一夕間粉紅泡泡破滅了,民眾開始感受到外國人們這一年多來的威脅與不便──其實,就感染人數、感染率、生活影響而言,台灣仍然比其他國家好很多,可參見藍弋丰〈台灣仍安全,防疫該審慎但勿恐慌〉。於是恐慌有之、抱怨有之、責難有之、打氣有之…。

溫暖但脆弱的堡壘

這一年多來的台灣,就像險惡社會中溫暖的家(將國家比擬為家庭、將執政者比擬為父母家長,是很有問題的、尤其明顯違反民主精神。但是,在社會心理上,兩者的確有相似之處。):任憑外界風雨飄搖、危機四伏,但家長總把所有災難擋在門外,孩子們只要做好份內的事、就可以享有平安幸福。

但是,父母會老、孩子必須長大並承擔更多責任。更甚者,偶而會有人力應付不了的變故(天災、經濟蕭條),家庭成員會被迫直接面對外界危難,更會驚訝地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並非我善盡本分就會有好結果,有人會有意無意傷害其他人、還有來自自然環境的傷害。在此同時,有些心理上還沒長大的家庭成員會指責家長「你怎麼沒盡到保護的義務」,卻忘記了「已經在最危險的狀況下、被超完美的保護了好多年」。

台灣也是這樣的:長期以來,多數民眾善盡本分、保護自己也保護他人。但是,有惡鄰企圖侵吞台灣,它更以天朝心態、不善盡地球村義務、隱匿疫情(甚至可能惡意製造病毒),造成世界的災難。一年多來,在政府與人民的努力之下,好不容易守住國境,但卻因少數違規民眾而破壞,失望與憤怒都在所難免;但這絕不應責怪任何官員或守法的民眾,甚至違規者也只是舊習難改,真正的罪魁禍首仍是中國獨裁政權。

瘟疫

卡謬在書中描寫了人們面對瘟疫的各種反應,有驚恐害怕、有否認推諉,有積極任事卻不自居英雄的醫師、有將災難視為天啟的神父、有謹守本分也協助抗疫的小公務員、有自顧自只想逃離封鎖的記者、有趁火打劫發災難財的流氓、有失去孩子才學會珍惜人類感情的法官…;而在瘟疫發生前後、行為表現差異最大的,莫過於理想主義者塔霍。

塔霍因為痛恨法官父親做出死刑判決,因此棄學離家出走,來到濱海城市俄蘭。他不事生產卻熱愛生活享受,每天游泳並與樂手交際;他觀察城市居民並寫作精彩的技術文章,卻從未發表、也不介入他記錄的不義。看似不負責任的憤怒文青、卻又風趣幽默。

然而,當瘟疫發生,塔霍卻主動找上李爾醫師,協助組織志願工作者協助防疫工作。像是青少年在一夕間長成巨人,在最惡劣的時代擔任最危險的額外工作~那是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啊!

愛在瘟疫蔓延時

正如前述,當瘟疫發生,當安分守己的你我面臨突然的危難,各種負面情緒、抱怨批評在所難免~更有少部分唯恐台灣不亂的野心分子或中國第五縱隊,正試圖用謠言挑撥人民的不滿(比卡謬書中的流氓更惡質)。但是,如果我們夠成熟,就應該能適時安撫自己的恐慌憤怒,並擔負起更多保護社區的責任,或至少保護好自己與家人、停止散播謠言或無謂的批評。正如 Melanie Klein 所描述的「從憂鬱的焦慮(Depressive anxiety)到修復的行動(Reparation)」──在此無法詳述 Melanie Klein 的理論,可參見拙作〈消費與修復—從王婉諭與黃士修談起〉。或者,白話版本略如下一段、筆者改寫自 Max Weber 「政治作為一種志業」的說明。 的確,我們安守本分、善盡義務,本不應承受瘟疫的威脅與諸多不便。但這個世界就是充滿缺憾,所以:誰有足夠的心智能力,能夠面對這個從本身觀點來看,荒謬到了不值得自己努力的世界,而仍能說出:「即使如此,沒關係!」誰才有以愛台灣/愛人類為志業的使命與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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