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死後特赦的首位非裔重量級拳王說起

「這是我的榮幸，該是時候了。」美國總統Donald Trump這麼說。

上個禮拜，夾在見與不見的美朝高峰會和山雨欲來的中美貿易戰中，Trump總統還是抽出時間來到白宮橢圓形辦公室，他的桌上擺著金色的世界拳擊理事會冠軍腰帶，身旁站著的是兩任重量級世界拳王Deontay Wilder和Lenox Lewis，還有以《洛基》走紅的影星Sylvester Stallone。Trump簽下了首位非裔美籍重量級拳王Jack Johnson的特赦令—距離他逝世已經72年。

在德州出生的Johnson雙親都是奴工，他在1903年得到世界有色人種重量級拳王。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在美國司法界，死後特赦極為罕見，除了Johnson之外，史上僅有兩次前例，這也顯示出Johnson的特殊地位。

在德州出生的Johnson雙親都是奴工，他在1903年得到世界有色人種重量級拳王。五年之後，Johnson在澳洲雪梨對上當時的世界拳王Tommy Burns。在全場兩萬名觀眾注目下，Johnson在第14回合擊敗了Burns，成為史上首位非裔美籍的世界重量級拳王。

這場勝利震驚了當時美國白人，也促使被稱為「白人希望」的Jefferies挺身而戰，當時他已經退休六年，只得為了捍衛白人尊嚴而重披戰袍。1910年，這場被稱為「世紀之戰」的拳擊賽在內華達州雷諾市舉行，比賽打到第四回合，Johnson一個上勾拳打得Jefferies露出窘態，但雙方鑿戰到第15回合，才由Jefferies一方拋出毛巾認輸，後來Jefferies承認自己「再過一千年也打不倒他」。

這場拳賽剛好在美國國慶7月4日舉行，而Johnson的勝利讓許多美國白人難以承受，匹茲堡、費城和紐約等總共50座城市傳出暴動，造成至少20人死亡、上百人受傷，另一方面，歡欣鼓舞的黑人上街遊行，宛如一吐被壓迫的怨氣。

不過Johnson本身也頗多爭議，他常咒罵對手，平時揮金若土，他擁有自己的爵士樂團和夜店，總是開著鮮黃色的跑車狂飆，走在路上總是使著他的黃金手杖，啜飲香檳時還會露出他的金牙，而且他總是與白人女子交往，Johnson的三任妻子都是白人，這在仍屬種族隔離的年代犯了禁忌，也讓Johnson惹上麻煩。

1912年，Johnson違反《曼恩法案》（Mann Act）規定「因不道德意圖載運婦女跨越州境」而被逮捕，當時他載著他的白人女友。隔年，Johnson被全由白人組成的陪審團判決有罪，刑期一年又一天。不過Johnson隨即和妻子飛離美國，先後在巴黎、哈瓦那、西班牙等地打拳，直到1920年才入獄服刑。

出獄後的Johnson依然靠著輾轉各國打拳維生，但已經不復往日榮光。1946年，他來到北卡州，據說因為當地餐廳不願提供黑人服務，Johnson一氣之下開車狂飆，沒想到因此出車禍殞命，享壽68歲。

或許是因為曾經入獄的關係，Johnson在非裔美籍拳擊手中的名聲始終不如Muhammad Ali響亮，儘管後者總說是Johnson是「史上最偉大的拳擊手」。

但Johnson成了許多人的致敬對象，爵士樂大師Miles Davis曾經錄製「向Jack Johnson致敬」專輯，Stallone說《洛基》中的非裔拳王Apollo Creed靈感來源就是Johnson，拳王Lewis也說Johnson是他的偶像。

艾美獎名導Ken Burns依據同名書籍拍攝了紀錄片《罪無可赦：Jack Johnson的起落》（Unforgivable Blackness：The Rise and Fall of Jack Johnson），他和本身是業餘拳擊手的參議員John McCain，還有Johnson的後人多年來為了特赦Johnson，並且回復他的名譽而奔走。

「我要踏出正義的一步，改正我們歷史上發生的錯誤，並且表揚這位貨真價實的拳王傳奇。」Trump在特赦儀式上這麼說。

不過，不要因為特赦Johnson，就覺得Trump過往對種族議題的冷漠態度有所改變。兩年前，以Colin Kaepernick為首的美式足球員選擇在賽前演奏國歌時單膝下跪，以抗議非裔美籍等有色人種受到的壓迫。職業美式足球聯盟為此頒布了新規定，要求出場的球員必須在唱國歌時站立，而Trump在接受福斯新聞網訪問時—就在他宣布特赦Johnson前的幾個小時—也認同這項規定，至於那些不願意站立的球員，「你也許不應該在這國家。」

而如果認為在Johnson成為拳王的一百多年後，美國的種族問題已經大幅改善，或許也是太過天真。就在Johnson被特赦的隔天，傳出職業籃球聯盟密爾瓦基公鹿隊的菜鳥Sterling Brown，一月初時在當地街頭因為停車違規被八名警察包圍，警察甚至使用電擊槍對付手無寸鐵的Brown，並且將他上銬拘禁整晚。

在影片曝光之後，警方的過當行為引起群情激憤，數位警員已經停職接受懲處，Brown準備要提告，許多球員、他所效力的公鹿隊和聯盟都支持他的行為。

「這起事件讓我要站出來，說出自己的故事，如此我才能避免這些不義的行為未來再度發生」Brown這樣說：「像我這樣或甚至更糟糕的遭遇，每天都在黑人社群中發生。」

作者本業和運動無關，因為在波士頓讀書而體會到運動如何成為一種文化，從林書豪身上發現到運動員背後的故事，大部份時候比球賽本身更有趣，所以努力想寫出不同於一般的運動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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