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志文而豐富而深刻

錢鴻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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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們的「新潮文庫」向張清吉先生致敬主題徵文

1985年,我在武陵高中的三年級,進入寒假了。阿博約我在中壢新街廟那裡唸書。這裡相當的空廣、安靜。來燒香的人不多。就是來燒香,也更增添此處的一種純潔感,也就是虔誠感。廟左廂房,還有一個大圓桌子。上頭有透光的玻璃,自然的灑下來,作為桌燈,真的美極了。

讀累了,我們還會到二樓的地方亂逛。一樓則有一棵大鐵樹,竟然開花了。還有樹周圍有不少小樹苗。我與阿博都各拔一棵回家種了。這小樹苗可真可愛。一片一片的如扇子,軟軟的好可愛。忽然間,我腦海中,又浮現了,去了美國的小兔兔,還有已經轉回自然的組的小鹿。我趕緊揮去這些幻影。

還有一次,我們到附近的中壢圖書館圖書館,結果出來時,我的腳踏車不見了。妙的是,我們是一起鎖在一塊的啊。阿博的卻還在。難道,這是莊子講的,比較沒有用的樹木,反而會活著長嗎?一樣的道理,我的漂亮的腳踏車,自然容易被覬覦。所以,我無法保生、保全嗎?

真是的,我如何需要莊子講這種廢話呢?還是天地萬物大無盡藏,都可以為我所用,亦可以為大家所用。那不是共產思想嗎?我嚇了一跳。我明明很傷心難過的。腦子中卻不斷的浮現這些字句,可是我卻一點都快樂、安適不起來。是否,我又做錯什麼,老天又在懲罰我了。

不知道是否阿博為了安慰我,借了我一本書《泰戈爾短篇小說集》,要我看看。說這對我思想有幫助。並且也暗示我,我有很多的認識,在這時代之下,有很多是錯誤的。將來有一天,我也必將會瞭解到真相。

借了我一本書《泰戈爾短篇小說集》,我早就知道泰戈爾是東方第一個拿到諾貝爾文學獎的。而國小我就聽過,托爾斯泰、海明威這樣的世界大文學家。跟愛迪生、愛因斯坦一樣是世界在科學與文化上的偉人。圖片來源:錢鴻鈞提供

我不知道阿博在講什麼。又為何不現在跟我講清楚呢?是指,我那麼多愛情的故事嗎?可是我並沒有跟阿博坦白講啊。當然,他知道我在學校裡拙劣的與女生來往的狀況。

或者是我那麼注重成績的問題嗎?對他有些傷害。可是現在感覺不出有怪我的樣子。還是說,我們現在猛力的追求大學聯考,希望考上第一志願,國立的大學,這不是人生的最大的幸福。人生還有更大的志向與理想。

或者說,我們應該注重更為平凡的生活的事情。家人、健康,如同那十大青年守則,助人為快樂之本那麼說的。甚而,還有宗教上的問題呢?阿博一下子,把我擲入了五哩雲霧之內。

我那不服輸的個性,又在發揮作用了。不管了,就先來看看手上這本綠皮的,也有點陳舊的書籍。不過,陳舊是陳舊,它的封面的設計,卻很清新,泰戈爾留著長長的鬍子,坐在椅子上,遙往天際。綠色樹林為背景。

我早就知道泰戈爾是東方第一個拿到諾貝爾文學獎的。而國小我就聽過,托爾斯泰、海明威這樣的世界大文學家。跟愛迪生、愛因斯坦一樣是世界在科學與文化上的偉人。可是,我尚未接觸過那些大文學的作品。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機會。

我從來沒這麼感動過。瞭解這才是文學啊。

那馬廄夫子那麼忠誠的執行任務,卻意外失去主人委託的金錢。第二次他決心回報主人的信任,要更謹慎,卻遭強劫。這樣的好人,承受不住回去後的污辱,想著想著、苦惱著,竟然在馬車上死了。

莎巴那無言的眼睛,訴說著美麗的家園、天上的星星。然後居然無法在此終老,要被嫁到遠地。她無法用嘴巴說出口,只有用灰暗的眼神數說天地對她的不幸的遭遇,還有用流淚來表示。而小羊兒,也為莎巴哭著呢。綠樹似乎也枯萎了。

郵政局長為何不把服侍她的可愛的小妹,一起帶走這個封閉的小村呢。明明局長也愛她的。卻讓小妹在碼頭留著眼淚,遠遠的望著她。郵政局長為何那麼狠心呢?不知道他在執著什麼呢?

晶瑩的一夜,從小在一起的玩伴,在數十年後功成名就回家。玩伴早已她嫁。彼此只有無言的眼睛。忽然大水,讓他們兩個意外躲在同一個土堆上。兩人一樣的無言,只有天上無限多的星星一閃一閃著。

啊!這篇最打動我的心。更讓我想到我的小兔兔,難道我的幸福不是就該在小兔兔身上嗎?我們曾經交換過彼此的眼淚不是嗎?在親吻之時,也把對方的眼睛中的淚水給吸進去了。此刻,我不禁淚水不斷的流下流下。我不是那個不斷追求分數、功名的人嗎?難道我有錯嗎?那故事,不就跟那本短篇小說中的內含有異曲同工之妙嗎?

還有好多好多篇,「我的王」啦,把主人的小孩給弄丟了。假裝自己的小孩為主人小孩在奉養著。喔!這才是真正的文學,真正的文學啊。阿博為我開了一扇窗。那是志文出版社出版的,第一百三十九號。我從來不知道有這樣的一系列的好書啊。

好久以來,我似乎不怎麼注意國文老師了。自從我的幻影破滅了。我不是老師的最愛、也不是她的友人。還有老師似乎懷孕了。常常疲倦的樣子,有更多的女同學圍繞在老師身邊。照顧老師、安慰老師。那自然就沒有我的空間了。

聽說,那些女生還到老師家幫忙洗衣服,甚而煮飯。讓我感到自己很沒用。甚而有點嫉妒起來了。而且我也自然的想到,老師教授那麼深沈的古文,可是老師在我第一名時,送我的書,竟然是讀者文摘,紙質不良,書名是《我最愛的人》,卻非愛情,而是親情與友情。實在太溫情軟調了。老師真正喜歡的除了那種溫情奇遇的,或者總是勵志向上的書籍,雖然確實很感人。

可是,跟阿博拿給我的《泰戈爾短篇小說集》的文章,怎麼給我的至銘的感受,差異這麼大呢?老師博學多聞的形象,一下子在我內心中崩潰了。或許,跟那嫉妒心的作用力也有關係也不一定。讓我這麼持續的貶低老師。如我一開始講的,對我好的,我自然會回報以無比的熱情。可是,好像愛與恨,又是相生相剋的。啊,我真不懂了。

其實,也是我又注意到另外一個女生了。應該說女人吧。恩!一樣是老師呢,是讓我在高三時,成績一下子跑到全校前幾名的物理這一科的老師。而且,其實或許也是她注意我很久很久了。

作者為真理大學台文系副教授兼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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