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大愛電視台自宮《智子之心》連續劇，才播出兩集就遭台方詭異下架，整部戲35集被失蹤，引起舉國譁然。圖片來源：中國電視貓網站。
大愛電視台自宮《智子之心》連續劇，才播出兩集就遭台方詭異下架，整部戲35集被失蹤，引起舉國譁然。此事至少有五個值得關注的面相：一，慈濟在台灣享有充分宗教自由，卻在政治壓力下戕害自家媒體應維護的表達自由。二，應該不止千萬的製作經費泡湯，如何向捐款者交代？三，輕忽觀眾權益，彷彿宗教頻道可為所欲為。四，扼殺全體劇組人員的心血而連聲抱歉都不說，不尊重創作之心態可議。五，被指控以超低製作費與超長工時剝削影視工作者，竟只回應演員費用已付清，形同默認剝削有理。慈濟這麼聲譽卓著的宗教團體，其意識形態與作為卻落後於普世價值，談慈悲何其沈重。
而中國政府一再對台灣影視從業人員及內容下毒手，不厭其煩激怒台灣人，只能說他笨，試圖以力服人必遭不服。面對惡霸沒完沒了的挑釁，我們還是必須自己想辦法走出陰影另闢道路。而但本文想回到大愛台被指控預算超低、劇組每天平均工作16小時這個血汗勞動的問題上探討台灣影視產業如何脫困。
若如媒體報導，《智子之心》整齣戲預算千萬，平均單集成本不到30萬，低到匪夷所思。為何還有人願意接案，且整組工作人員被迫每天超時拼命？這說明整體製作環境欠缺足夠工作機會，而且薪資普遍偏低，大愛才敢這麼做。在媒體報導劇組被迫超時工作後，為何不見台北市勞工局對大愛台進行勞動檢查？而戲劇製作，單集一百萬已是超低，尚且還是服裝道具場景都需燒錢的時代劇。一集三十萬，不會吧？大愛台可以說，這是業務機密，恕不奉告。那麼我以公共電視近來公開招標的一些製作案來做個對照，更能說明影視產業製作費過低的嚴重問題。
文化部以前瞻基礎建設計畫的特別預算及部內預算，補助公視製作超高畫質節目。近幾個月接連公告的標案包括：三檔紀錄片，共10集，每集48-55分鐘，單集350萬；兒少外景節目，二部各13集，每集24分鐘，單集60萬；青少年連續劇一部13集，每集24分鐘，單集130萬；科普動畫10集，每集13分鐘，單集150萬，每分鐘平均11萬；人氣漫畫、小說或遊戲IP改編動畫影集，一部6集，每集30分鐘，單集720萬，每分鐘平均24；公視新創電影二部，每部85分鐘，單集600萬元。
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單價都比以往高。但仔細分析，這樣的價錢似乎何不食肉糜。單集製作費350萬，連製作高畫質紀錄片都相當吃緊，因為必須有詳細的田調、議題研究、諮詢、企劃、勘景等前製作業，然後進行導演帶領的攝影、攝助、收音、燈光、執行製作團隊的多次拍攝，甚至可能出機國外，然後是剪接、混音、調光等等後製工作，加上音樂、資料畫面版權購買等必要支出。別忘了，製作公司必須付出百分之五的營業稅，還有至少百分之五到十的行政管銷成本。
連製作高畫質影片都捉襟見肘的費用，要用來製作超高畫質，多出來租借4K器材和昂貴的4k後製費用，是反映在預算的哪裡呢？又如兩個動畫標案，每分鐘11─24萬元，這種價錢做4k，敢投標的廠商只能說勇氣可嘉。至於新創電影，每部單集600萬，扣除營業稅及管銷費用，剩下500不到，還要支付文學作品改編授權費。實際能夠用於製作的，可能只有400萬左右，一部要求具有高規格美學與文化底醞的超高畫質電視電影，能夠用於製作的經費僅有400萬元，這合理嗎？更何況得標團隊被稱為廠商，卻從來看不見利潤在哪裡。
影視業不少人私下議論，台灣需要的是提高被壓得太低的製作費，是在合理製作費的條件下改善劇本、攝影、燈光等故事與美學的經營，而不是忙著進入超高畫質製作。如果政府認為這是補助的前提（雖然看不出來我們在基本工都沒做好的情況下為何要急著追逐4K製作），至少應該用比較科學、務實的方式計算出合理的單集製作成本。我建議文化部邀請這兩年取得相關標案的績優製作團隊來分享經驗提供意見，找出比較合理的標案定價標準。這樣對於改善剝削、促進影視產業升級才有真正助益。
最近聽到的一個真實故事可以讓我們的政府想想，台灣影視工作者是如何在低薪壓榨的工作環境下奮力求表現，而對岸是如何以難以想像的資源優勢企圖湮滅我們。一位參與公視4k節目製作的外製人士，為公視做的節目單集製作費是70萬，但他被挖角到中國加入跨國資金的紀錄片計畫，單集成本是7000萬。我們不求7000萬，但一小時的4k節目製作費只有70萬，產業是要如何升級呢？
作者從事媒體工作逾三十年。曾任公視總經理、新聞部經理等職務，開創公視晚間新聞、紀錄觀點節目，並曾推動原住民電視傳播，培訓首批原住民電視記者，開創公視原住民新聞雜誌，催生原民台與客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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