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光與黑暗的一千年:中世紀思潮、大航海與現代歐洲的誕生

【書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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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路德的革命

一四八三年十一月,馬丁.路德出生在莫赫拉(Mohra)的農民家庭,他的父親漢斯.路德(Hans Luther)後來成為曼斯費爾德的礦主。他是一個身材魁梧、勤勞、節儉、呆板、脾氣暴躁的反教會人士,雖然憎恨基督教,卻對地獄深信不疑──在他看來,地獄就位於恐怖的地底下,多腳的怪獸、精靈、食人魔、惡鬼和巫師會將人捉去地獄,只有善良的靈魂才能獲得救贖。

漢斯相信孩子生下來就是邪惡的,因此要用正義的木棍敲打他們。馬丁是七個孩子中最大的,然而他不是一個順從的挨揍者。雖然他不夠強壯到打倒父親,但是當這個虐待狂開始鞭打他,這對父子就一直形同水火──這是他後來回憶時說到的。路德沒有從母親身上得到任何安慰,儘管他的母親性格懦弱,也不像他父親易怒、世俗──但她可以連續跪上數小時,對著不知名的聖像祈禱,而她的想法跟其丈夫完全一致。相信鞭打的神奇力量。路德說過,有一次母親發現他偷了乾果後,把他打得全身紅腫。

馬丁.路德就是在這個小房間,將《新約》翻譯成高地德語。圖片來源:木馬文化

這樣的父母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長大後去教會任職。路德很清楚這點,但反而讓他下定了決心。他曾說:「我和他們在一起時過著嚴厲苛刻的生活,這就是我為什麼要進入教堂避難,成為一名修道士的原因。」儘管一開始他對梵蒂岡的印象並不好(當時他並未對任何人說過),但他在課堂上表現出的學術修養和才能讓許多人驚訝。不過,一旦他們知道他到了成年還沒拋棄異教徒的迷信,一定會大吃一驚——路德一直被異教神噩夢所困擾,夢見月圓下的狼人和獅鷲蜷伏著、翻滾著,夢見食人妖和魔法師正在享用毒蛇的心臟,夢見男人們在夜間變成了下身濕漉漉的夢魔……路德在其他方面也與眾不同。其他修道士只是談論惡魔、恐懼惡魔、害怕惡魔,但路德卻看見了惡魔——他一生都在與惡魔對抗。他也是最講究「直腸」的神學家。這一部分原因是他身上所擁有的德意志民族特性。有人曾這樣戲謔;「英格蘭人的幽默體現在客廳,法國人的幽默體現在臥室,而德國人的幽默則體現在浴室」。對路德來說,浴室是個值得景仰的地方,他生命中最神聖的時刻即來自維滕貝格修道院塔頂的蹲茅坑時光。在那裡,他的大腸蠕動時,他突然領悟出新教靠信念來感化的教義。後來他寫下這段話:

「像『正義』、『上帝的審判』,這些詞語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我很快想到,上帝的審判才能解救每個信徒……上帝審判並解救我們,這些思索對我來說是很大的鼓舞。而我是在塔頂的茅坑獲得對聖靈的頓悟。」

上帝無所不在,四百年後,梵蒂岡為了與一位耶穌會士劃清界限而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當時這位耶穌會士翻譯了路德著作中幾篇淺顯易懂的文章,引起了路德派的強烈不滿,他們指責他是「粗俗的天主教反對者」。不過真正粗俗的段落恰好是路德說過的話,而他的追隨者對這些話視若無睹。他們喜歡談論惡魔如何向路德潑墨水、以及路德如何反擊的故事,而事實上,在最初的版本裡,惡魔扔的不是墨水,而是糞便。糞便成了惡魔和維滕貝格戰鬥的利器,這在路德的故事中屢見不鮮,正如路德的同事菲利普.梅蘭希通所指出的:「最糟糕的是……惡魔怒氣衝衝地離開,自言自語嘀咕了一會,然後只聽到劈拍一聲,拉出好大一坨糞便,整個房子頓時臭氣熏天,持續了好幾天才散去。」

馬丁.路德在回憶惡魔的攻擊時,經常使用一個粗魯的詞彙「bescheißen」,意思是把糞便潑到別人身上。在惡魔的另一個慣用伎倆中,黑暗王子的幽靈會「展示其糞便」來侮辱路德。而路德也會以更邪惡的方式反擊:他邀請惡魔「親吻」或「舔舐」他的糞便,威脅惡魔要「把他丟進他的老巢—我的大腸裡」,「在他臉上」排便,或者「先把大便排在內褲」,然後「把它們抹到他的脖子上」。

這樣一個在糞便與茅坑中與最骯髒的惡魔作戰過的人,不可能被雜耍藝人般的特次勒嚇唬到。然而,路德對贖罪券代理人的反應並不像我們從歷史上了解的那樣堅決——他沒有在腓特烈城堡的教堂門口「貼上」譴責教宗的紙條。教堂門口通常被用作公告欄,信仰新宗教理論的神學家會在門口貼上公告,隨時準備迎接所有質疑者的挑戰。

馬丁.路德,這位出身於德國東部城鎮的中世紀修道士,使基督教信仰的根基重新回到《聖經》當中。德國電視二台在本世紀初投票評選最偉大的德國人,路德即名列第二。圖片來源:木馬文化

路德的時機把握得相當好。他選了十一月一日萬聖節這一天,因為腓特烈三世在這天會展示各種聖物,吸引人們前來觀看。一五一七年十月三十一日中午,他將《關於贖罪券效能的辯論》(Disputation for the Clarifyingof the Power of Indulgences,即《九十五條論綱》)與其他神學家的公告一起貼在教堂大門。除此之外,路德還做了其他的準備。他在當天上午將論綱的德語版分發給基督教信徒,甚至也送了一份給阿爾布雷希特大主教,他是特次勒贖罪券的贊助人和受益人。

路德的論綱——他一共列舉了九十五條——前面有一段語氣溫和的序言:

「出於熱愛信仰及渴望傳播信仰,文學和神學教師馬丁.路德神父提出以下建議,並在維滕貝格展開討論。」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觀點會被認為是異端邪說——至少當時還沒想到。他並不反對教宗有權赦免懺悔者,他反對的只是諸如贖罪券這類將赦免視為買賣的行為,這會降低懺悔的價值,從而讓犯罪更加肆無忌憚。

儘管如此,路德在論綱中還是提出了一條讓羅馬教廷無法接受的反對理由。他指出,教宗的赦免權無法到達墓地、並從煉獄中解救未經懺悔的靈魂,更不可能減少死者受的懲罰。雖然路德承認教廷可以販賣贖罪券,但他同時也補充了一條尖銳而重要的建議——現在看來,這個建議是他自痛苦童年長久壓抑以來發出的第一個警告信號。事實上,這個建議正是對教廷的直接批評,它引起了廣泛關注,因為這被認為是蓄謀已久的異教徒行為,是會被判處死刑的。路德指出:「這種不加限制的寬恕會使教民,特別是那些受過教育的教民不再尊敬教宗,例如:『為什麼教宗沒有出於聖愛,並考慮到煉獄裡的死者經受的苦痛,去主動清空煉獄?只要他願意使用蓋教堂的錢,就可以贖回煉獄裡所有的亡魂。』

一五一七年十月三十一日,路德將《九十五條論綱》張貼在維滕貝格大學教堂的大門上,普遍認為是新教的宗教改革運動之始。

圖片來源:木馬文化

贖罪券的銷售量開始急遽下降,流入教宗口袋的金幣愈來愈少。永久贖罪券更是乏人問津——特次勒徹底失去魅力。路德成了新的「煽動者」——有人認為他是神聖的,也有人認為他代表邪惡,十六世紀初,隨著時間的推移,路德這些「大逆不道」之言逐漸在歐洲大陸傳開。

當時,重大事件往往需要一年以上才能傳遍歐洲,因為除了印刷機,沒有其他傳播資訊的工具。資訊通常交由旅行者作為載體,而旅行則以日曆來規畫行程。最好的旅行安排是從當時的商業中心威尼斯出發,九天後就能抵達那不勒斯;到里昂則需二週;到奧格斯堡、紐倫堡和科隆需要二至三週;到里斯本則要花上七週。如果夠幸運,一個月就能抵達倫敦,但前提是英吉利海峽風平浪靜,如果中途碰上暴風雨,將會很不幸地被困在那裡。英格蘭國王從波爾多出發,即便天氣夠好,也要十二天才能趕到倫敦。

然而,如果是爆炸性的消息,就會經過口耳相傳,迅速在各村莊、城鎮傳播,甚至穿過海峽。這是路德將論綱貼在教堂大門後發生的真實情況。在十一月的第一個星期,各種自發性的支持或抗議路德的示威席捲了整個德國——因為路德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挑戰基督教的最高統治者。

要改變農民的信仰很困難。教會的基層人員雖然不若以往被尊重,但還是受人喜愛的;而主教和大主教們則不太受人歡迎。在路德聲名鵲起之前,在他的家鄉,德高望重的天主教徒約翰尼斯.楊森(Johannes Janssen)就指出:「主教們熱中於世俗和貪婪,對市道和祈禱漠不關心。」農民對教宗的態度更難以捉摸,他們尊重教宗,但不如牧師那樣虔誠。在他們看來,教宗不過是個大魔法師。現在,奧斯定教義的神學家公然挑釁他的權威。他們期待教宗做出強有力的反擊,這樣他們才會繼續保持對他的忠誠。如果教宗的魔法失效,他們就會離他而去。

路德在向等級森嚴的教會發起挑戰的同時,還做了一些其他事情。他打破了中世紀教規的限制,證明每個人都能成為自己的神父,這是他在一五二O~一五二一年得出的結論。此外,殘存的《馬太福音》開始流通,農民終於知道,耶穌和他十二使徒的同情心是給予受壓迫的窮苦大眾,而不是給予整天把上帝掛在嘴上的王公貴族。由於當時歐洲教會和王權互相依靠,路德挑戰教會權威,激發了德國農民要求分享經濟發展的成果。很快地,一本名為《乾草叉約翰)(Pitchfork John)的小冊子迅速在農村出現,這本小冊子宣傳了路德對農民的捍衛,現在,他已經成為農民的捍衛者。

貴族階級的觀點則不盡相同。在教宗墮落之前,他們對基督教和世俗的規章制度一直堅信不移;他們的生活仍然恪守基督教教義,然而羅馬教廷的腐敗和神職人員的墮落讓他們大失所望,甚至氣憤不已。用帕斯托爾的話來說,如今貴族們「一致認為,人民已無法承受羅馬教廷的高稅收了……即便是還忠於教廷的人……同時認為即使從財政上來看,德國對羅馬的不滿和抱怨也是站得住腳的」。現在,他們認真傾聽路德信徒在奧地利、波希米亞、薩克森和瑞士聯邦等地的佈道,同時等待羅馬對此的強烈反彈。

一五一八年四月二十四日,在海德堡召開的德國奧斯定修會會議上,路德被解除了神父職位。不過,與其說這是一場審判大會,不如說是一場展示自信的個人秀;路德散發了一份公開信,譴責經院主義,並且取名為「榮耀的理論」(theory of glory)。公開信被抄寫了很多份,在整個歐洲流傳開來,受到各界包括人文主義者的廣泛討論。十六世紀初,人文主義者一直期待能有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學家,敢於將經院主義貼上過時的反理性標籤,正如對待哲學那樣。現在,德國的學者們印刷了大量自稱是路德教派的小冊子。

在英格蘭,約翰.科利特已經預感到即將襲來一場暴風雨——但在這場即將到來的動亂中,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對教宗的忠誠,然而教廷依舊沉迷於搜刮錢財,毫無積累善行和懺悔的意思。路德發現自己成了幾百萬窮苦人民的代言人,他們在文藝復興時期,遭受教宗的雙重剝削。他們受到特次勒這樣的強盜壓榨,變得一貧如洗;他們因為信仰而遭受苦難,被身穿聖衣者玷汙。路德的心裡與他們一樣充滿怒火,這種怒火在碰到歐洲最強大的權力代表之後更是與日俱增。雙方都試圖引用耶穌的話,但在受教會剝削最嚴重的德國,人們引用的不是《新約》,而是《尼伯龍根之歌》(Das Lied vom Hürnen Seyfrid)。這是路德小時候耳熟能詳的異教徒寓言,隨著英雄齊格飛(Siegfried)將象徵榮譽的利劍刺入看管尼伯龍根族財寶的龍形巨人法夫納(Fafnir)身體時,故事達到高潮。

代表挑戰的白手套已經扔出,教宗利奧十世卻不把它當一回事。阿爾布雷希特對此很警惕,他將路德的論綱從美茵茲送到羅馬,強烈要求嚴加約束路德。可是,利奧十世未能意識到這次挑戰的性質,他認為這不過是奧斯定修會和道明會的爭論,於是將這件事交給路德所在教區的副主教加百列.德拉.沃爾塔(Gabriel della Volta)負責,讓他交由手下解決,即維滕貝格神父、信奉奧斯定教義的約翰.馮.斯道皮茨(Johann von Staupitz)。但沃爾塔的「命令」被束之高閣,當然也就不可能抵達斯道皮茨那裡。事實上,教宗完全輕乎了維滕貝格對教宗權威的挑戰。

利奧十世(一四七五~一五二一)是文藝復興時期最後的教宗,他與路德的鬥爭導致統一的西方教會最終解體。圖片來源:木馬文化

然而在其他地方,天主教做出了強烈反擊:魯汶大學、科隆大學、萊比錫大學等神學傳統據點聯名譴責了路德的論綱。特次勒也覺得自己受到侮辱,決定做出回應。不過由於特次勒是文盲,而且完全不熟悉基督教教義,道明會配給他一名神學家助手康拉德.維姆皮納(Konrad Wimpins)。一五一七年十二月,特次勒以自己的名義在法蘭克福出版了一本名為《反論綱一O六條》(One Hundred and Six Anti-Theses)的小冊子。在這本小冊子中,特次勒沒有道歉、沒有妥協,他為自己販賣贖罪券的行為辯解,這些後來都記錄在《天主教百科全書》(The Catholic Encyclopedia)中:「毫不留情甚至是武斷制裁了那些與經院主義不相符的神學觀點。」隔年三月,一名街頭小販在維滕貝格散發了八百份小冊子,維滕貝格大學的學生們圍住他,買下所有小冊子,然後在廣場上全部焚燬。

路德也寫了一本名為《論贖罪券與上帝恩賜》(A Serman on lindusences and Grase)的小冊子作為反擊,這本小冊子完全暴露出他的「叛逆」:「如果追求享受的人妨礙我的信仰,還稱我為異端學者,我將不屑與他們爭論,因為只有完全不了解《聖經》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教廷中的有識之士終於發現特次勒已經成為教會的包袱,於是建議教宗趕走他。教宗最終同意了,並且接見了當時服務於羅馬、具貴族血統的薩克森牧師卡爾. 馮. 米爾提茨(Karl von Miltitz)。等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後,教宗告訴米爾提茨,要他立即前往歐洲北部去解雇早已名聲掃地的特次勒。

但現在要趕走特次勒—德國東正教神學家們正在全力替他辯護—已經不太可能。大主教阿爾布雷希特私下斥責特次勒先前做得太過分;但在公開場合,天主教的高層還是一致拒絕妥協。在羅馬,一位德國大主教要求對路德啟動異端邪說的審判,道明會則要求立即彈劾他;當時中歐最有名望的神學家,因戈爾施塔特大學的副校長約翰.埃克博士(Dr. Johann Eck),在他寫的《方尖碑》(Obelisks)中攻擊了路德的論綱,指責他玷汙信仰,傳播「毒藥」;教廷的文學藝術審查官出版了《對話》(Dialogue)附和,並重申「教宗的絕對權威」;而科隆的雅各布.馮.霍赫斯特拉滕(Jakob Van Hoogsträten of Cologne)甚至要求將路德釘在火柱上燒死。

路德也以筆為矛做出了回應。一五一八年四月,在埃克對他展開聲討後的一個月,他發表了《解釋》(Resolutiones)。當中的觀點有點出人意料,因為它乍看是向教宗展示了路德的軟化和屈服,並送了一份手抄本給教宗,其中有一段這樣寫道:

「我匍匐在您的腳下,全心全意。鼓動、消滅、召集、撤回、許可、指責,似乎對您來說都是善行。我承認您的聲音就代表上帝,因為上帝就活在您的心裡。」

不過這些話與接下來的文章完全相悖。《解釋》含蓄地否認了教宗的絕對權威,暗示他要對基督教教會會議負責。其他內容則繼續「詆毀」聖物、朝聖者、對聖徒權力的過度吹噓,以及羅馬教廷(「羅馬……在嘲笑好人;放眼整個基督教界,有哪裡會像巴比倫〔暗喻奢華淫靡的城市〕似的羅馬這樣隨意嘲笑最好的主教呢?」)。他甚至宣稱基督教贖罪券政策的基礎—最早可追溯到三百多年前—是毫無根據的。這位來自維滕貝格的修道士已經變得更加自信,而且隨著自信的提升,他那獨特的存在感愈發強烈。

利奧十世對此大為震驚。放棄贖罪券?在教宗面臨破產的時刻?他正在重建教會,發動戰爭,為晚宴聚會籌集資金,為招待拉斐爾、洛托、帕爾馬、佩魯吉諾、提香、帕爾米賈尼諾(Parmigianino)、米開朗基羅準備美酒。教廷對各種預算花盡心思,最終帳單纏身。現在一個德國的修道士——不過是個修道士——竟然敢對梵蒂岡教會收入的一大支柱指手畫腳。教宗傳喚馬丁.路德到羅馬。

但路德拒絕被傳喚,因為一旦接受,會帶來很大的麻煩——這樣的先例多不勝數。路德至少會被發配到義大利一座偏僻的修道院,在那裡,用不了一年時間,人們就會遺忘他和他的思想。因而路德向英明的腓特烈請求幫助——腓特烈三世之前曾表示,他身為德國的諸侯,有義務保護子民免受引渡。最終腓特烈三世同意了路德的請求。他對這個富有爭議的奧斯定教義者還是充滿好感的(原因之一可能是路德在維滕貝格大學期間負責整理圖書,不像利奧十世那樣從來不碰書)。應腓特烈三世的請求,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當時的奧地利皇帝)做出了決定。雖然這位哈布斯堡皇帝還有五個月就要離世,但此時,他的政治頭腦仍然一點也不糊塗。憑藉著政治上的老奸巨猾,他打造了一個錯綜複雜的王朝,成為歐洲最有權勢的家族。他時刻關注德國正在上演的政治與宗教鬥爭。馬克西米利安一世在給腓特烈三世的信中這樣寫道:「好好照顧那個修道士。」他認為將路德交給教宗在政治上來說是個愚蠢之舉,反教會思潮正在全德國迅速延燒。

很快地,神聖羅馬帝國國會召開緊急會議,證實了他的看法。皇帝收到來自羅馬的請求,召集德國所有諸侯到奧格斯堡。利奧十世告訴他,自己正在組織一場針對土耳其人的新十字軍東征,需要徵收附加稅。國會拒絕了教宗的請求。這一行為雖非同尋常,但也不是沒有先例可循。腓特烈三世曾經為教宗從臣民中徵收了一筆稅款,但他決定先扣下來用於建造維滕貝格大學,其他諸侯也因此受到鼓舞。梵蒂岡向諸侯們索取的就是錢、錢、更多的錢。他們認為,聖職買賣費、聖職首年捐、教會訴訟費已經讓神聖羅馬帝國不堪重負。此外,他們之前贊助了教宗多次十字軍東征,最後卻得知這些東征都被取消了,卻沒有把錢退還給他們,反而轉用來修建義大利的教堂,況且之前所有東征都以失敗告終。真正讓諸侯擔心的不是土耳其人,他們一致認為,基督教世界的真正敵人是他們稱為「羅馬的地獄犬」的人。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寫了一封措辭緩和的信給教宗,他在信中向教宗保證將堅定不移地反對異教徒,但同時也建議要妥善處理路德。

作者為美國知名歷史學家、記者及傳記作家。曾榮獲古根漢學術獎,2001年獲頒美國國家人文科學獎章。2004年逝世於家中。

主要著作包括《光榮與夢想》(The Glory and the Dream)、《克虜伯的軍火帝國》(The Arms of Krupp)、《總統之死》(The Death of a President)、《邱吉爾:最後的雄獅》(The Last Lion)等,其作品在全世界被翻譯多達20種語言出版。

1922年出身於藍領階層,曾擔任報社記者,二戰期間負傷,後與同為軍官的約翰・甘迺迪結下深厚友誼,並於甘迺迪當選總統後多次為其撰寫講稿。後進入大學擔任教職。

不同於一般枯燥厚重的歷史書,其細膩優美且描摹傳神的文筆與切入角度廣受讀者歡迎,《總統之死》即暢銷超過百萬冊,並曾因《美國凱薩》(American Caesar)入圍美國國家圖書獎,重要著作《光榮與夢想》更被譽為美國斷代史經典。


書名:《光與黑暗的一千年》

作者:威廉・曼徹斯特(William Manchester)

出版社:木馬文化

出版時間:201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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