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GO團體要先活到2032!

嚴婉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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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談2032年的NGO前景、展望。老實說,我沒辦法預測十年後的世界,但我相信十年後的世界也是累積出來的,如果2032有核電事故,也會是這些年我們做出了不讓核電退場的選擇。不如談談我此刻觀察到的NGO生態變化吧。循此邏輯,要寫現在,得先花點篇幅回望過去十年,NGO生態發生了什麼事,定位之後,才能再繼續往下。正文開始前也得先說明,本文主要指涉倡議類型的非營利組織(NGO),不包括提供個案服務的社福型NGO。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回望2012-2022

斷點切在2012並不代表此前沒有發生重要事件,只是因為取用十年的尺度,不過,2012確實也發生不少事,包括反美牛、反旺中媒體壟斷運動等等,加上前後幾年延燒的議題如2010年的大埔事件,到2014年反服貿運動及其之後的政治、社會變動,解嚴前後開始蓬勃發展的老牌社運團體的確在過去十年面臨新局。

反服貿運動其實一直到2013年底都還乏人問津,只是在2014年學生衝進立法院後,當時的政治情勢讓學生有機會可以持續待在議場,讓議題發酵終而引發反中浪潮,造就了一場五十萬人上凱道的嘉年華,決定了接下來幾年的政治走向,也帶出新一代投入政治的學運青年。但這些成果可以說影響在個人身上多而回饋到議題少。運動結束後,NGO回到各自的領域努力,座談會或記者會台下仍然常常只有幾隻小貓。

2016年蔡英文執政,起用不少過去曾參與社會運動的學者或社運工作者進入內閣或擔任不分區立委,野百合學運世代的民進黨政治人物也陸續熬出頭成為縣市長及中央官員。我們確實看到這幾年民進黨執政的中央政府與學界、社運界的互動模式變得更為多元,人際網絡更為立體化。

關於承繼著解嚴以來與政治、政黨有各種恩怨情仇的老牌社運團體的回顧就先到這邊吧,這十年間其實還有許多青年發起,運作模式迥異於前的新世代社運團體或社群出現。例如G0V、台灣青年氣候聯盟、小紅帽、TFT(Teach For Taiwan)、遠山呼喚、城市浪人、人生百味等等。他們的特色大致上是由網路原生世代的青年組成、關心議題更聚焦、人際連結性更強、不限於過去明顯區分的倡議或服務、也積極跟各種國際組織甚至商業力量合作。

以下我想就老牌與新興NGO面對幾種不同利害關係人時的應對與對於內部營運的一些作法提出觀察,或許可以提供NGO朋友們一些參考。

與政府的距離;同時做到監督與協力可能嗎?

經歷過幾次政黨輪替的團體多會估算、保持與政黨、政府的距離,希望能做到中立,但2021年底的公投我們看到不同環團為了維護各自在意的環境價值,不再像過去一般會先彼此確認一個大家共同接受的底線,而是選擇在特定議題上各自表態,雖然有人悲觀地認為這是撕裂,但我認為這才是好的發展,能夠清楚的說明自己所認定的價值並且在選擇立場時不因特定政黨的執政與否而刻意選擇跟從或對反,這才是真正的中立。

另一方面,新興NGO們因為沒有可能被視為特定政黨外圍團體的包袱與框架,他們更願意嘗試各種公私協力的可能性,但老牌NGO所念茲在茲的監督政府的功能,目前似乎比較看不出新的做法。

與大額捐助者的距離;販賣贖罪還是共創新局?

這件事毫無疑問是新興NGO的勝場。老牌NGO們過去募款的管道多透過募款餐會、拍賣藝術品或定期定額、群眾的小額募捐,這之間其實也有支持者的階級差異,但普遍而言,對於企業捐款或國際組織的大額捐款經常不是苦無管道就是因為各種道德因素而考慮再三。

但新興NGO處理的議題少見像政治人權之類較敏感的議題,多是像教育、扶貧之類的項目,很容易不分藍綠都願意支持,大企業這些年也在CSR、ESG的浪潮下,出現積極與社會議題互動的需求,青年提出的創新提案就成了最佳的合作方式,甚至這幾年,影響力投資也成為企業捐款之外與議題團體可能合作的新方法。國際組織也因為語言及網路使用能力的世代差異,更容易看到青年世代的表現而樂意合作。可是這些單筆、大額的收入相對也就較可能出現使命漂移的現象,這也是值得觀察的課題。

與一般民眾的距離;你不懂我教你還是我就是「沒有人」?

老牌社運團體成形多是因為有嚴重被忽視或壓迫的議題,例如勞動權、例如司法人權或環境汙染,投身組織者通常有很強的使命感,想著我不做就沒人做,工作待遇普遍也比同等能力的人去商業組織來得低。而專職人員對於志工的期待通常是日常行政運作或辦活動時能協助庶務,也鮮少以專案進度要求志工。

但新興NGO在這件事卻出現有趣的發展,有些將邊界更模糊化為社群,因為沒有法定組織,所以也沒有入會退會的問題,這裡有固定的聚會,所有人都是志工,總是有人想找人一起做事,有興趣就來,合則待不合則去,G0V的名言就是「不要問為什麼沒有人做這個,先承認你就是『沒有人』」。一般人與社運工作者的距離越來越模糊,白天是領薪水上班的資訊工程師,晚上則用私人時間無償幫我有興趣的專案寫程式。

也有人選擇以社會企業或社會創新組織的身分實踐理想,參與者不再認定一定要是人團法規範的團體才能進行議題倡議或推進。社會企業這些年蓬勃發展,產品對消費者訴諸更多道德理念,加上前述大型企業被課以更多的社會責任,口號甚至從「做好事也可以賺錢」變成「做好事才能賺錢」,只是這其中企業漂白、漂綠的可能性也就必須被更仔細辨識了。

在量測這些距離之前,你知道韌性面對風險與Data driven的時代來臨了嗎?

上述這些都在談非營利組織與各種利害關係人的關係,但若回到組織體質的檢視,我認為有兩點是值得提出來跟大家討論。第一點是疫情及氣候變遷讓全球真實成為難以預測的風險社會了,非營利組織到底有沒有能耐去面對或承擔這些突如其來的風險呢?

在疫情期間我們看到許多萬華的小店家、在地NGO發現無家者的困境後迅速透過平日累積的社區連結把服務體系組建起來,這就是面對風險的韌性。由此延伸,老牌組織內的科層化越嚴重就越難適應風險,反而是讓每一個工作者都具有專案管理思維才能迅速的處理各種變化。

另外,在商業圈已經講到沒人要聽的大數據時代來臨,對許多老牌NGO來說卻還是一個跟我無關的世界,舉凡捐款人的徵信與聯繫、組織過去工作成果的積累,現在大概都還停留在一個CRM資料庫處理所有事情,每年到了年底趕快來回顧這一年做了什麼,然後出一本工作報告寄給捐款人。數據的概念確實還沒有進到經營思維之中,要蒐集哪些數據、如何分析、運用這些數據來推進議題,是老牌NGO亟待跟進的一個環節。

歲末小結

這篇雖然無法具體描繪出2032年的NGO景象,但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要把組織帶向2032,NGO工作者確實不能只處理眼前幾個月、或尺度僅一兩年的工作計畫了,新的一年,就感受這個世界殊難靜好,然後帶著你的夥伴用新工具、新思維一起負重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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